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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母也把李十月睡着的时候,李世阳那边来通知的话给李十月都说了。
“说是算了,明儿个就是好日子,他们选了对着河滩的那一片山的半山腰,要砍了树来当坟茔。”
李十月接话问道:“那地方能随便用?”
李母摇了摇头,“世阳大侄说他回头写了条子递上去,该是能批下来的,让咱们的人先往那处埋就是。”
见李十月点头了,李母这才继续说:“只不过......”
李母这“只不过”说完,却是没有下文了,但李十月只就着灯火看李母的面色,再看看一边上的李望明和郑梅娘他们的脸色,她一下子就猜到了这“只不过”下头的话。
“只不过,我不能去?”
李母无奈的对着李十月点头:“传话的是这么说的,这应不是世阳大侄的意思,世阳大侄该也是拗不过有福叔他们的。
咱村自来就是女子不可上坟,不可进宗祠祭祀,他们这回......”
李十月面色不改,一脸的果然如此,然后她插话问:“那二蛋娘咋办?二蛋那么小,能让二蛋一个人去埋他爹?”
李望明接了李十月的话:“望水叔下半晌儿过来说了,二蛋娘请了他帮忙,让他带着二蛋上去埋。”
李十月听完后就点点头,继续低头去啃饼子,她可还没吃饱呢,这两天当真是累坏她了。
李望明有些奇怪,李母也一样,或者说,在场的人都感到有些奇怪,怎的李十月没有生气?
屋内这会子就只有李十月一口一口啃饼子的动静,她也后知后觉出来,抬起头看着众人,李十月无奈的笑了:“怎的了?就非得要我摔筷子打碗的,你们就觉得对了?”
“你这回咋不生气了?
上次有福爷爷说让大家伙儿出钱建宗祠,你问这宗祠让不让女人进,他们没说话,你不乐意。
怎的这回他们不让你跟着上坟埋人,你就无所谓了?”
李十月三两口的把手中的饼子吃进肚子里头去,这才对着说话的李夏天说:“阿姐,出钱事大,埋死人事小,这孰轻孰重?
钱那是真金白银,能买来粮食填肚子的;
而埋死人?
那是埋给活人看得,不能吃不能喝的。”
李十月伸手又拿起一张饼子,“而且,咱家又没有人要埋,我管人家埋人作甚?
我何必去计较这个事儿?
但若是咱家要埋人,他们还不让我上去,那我可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李十月“嘿嘿”的笑了两声儿出来:“往后,总有他们求我的时候。
阿姐,我数次帮扶村里,那是顾忌着往日在一个村子里头,咱们都姓李的情分在;
再就是一路逃荒过来,这也是情谊。
可往后呢?
我怕他们么?
我可有求他们的地方?
正相反,他们往后必定会有求我的地方!
那么,到时候,我说李家宗祠女人能进,他们能说不?
他们要说不行,大不了,我自己出钱建一个能让女人进的李家宗祠好了。”
李十月对着李夏天挑眉之后眨了眨眼笑嘻嘻的说:“阿姐,咱们有钱,想建几个就建几个呗。
哈哈,一个一三五进,另一个二四六进。”
李夏天点点头,她就说呢,按着李十月的脾气,哪里能就这么算了?
果然,这是算计好了,往后等着他们呢。
这时候,李望明与李母四目相对,李望明终是鼓足了勇气,他看向李十月小心翼翼的发问:“十月,我有事同你说。”
李十月咽下口中饼,转头看向了李望明,那意思就是,你说呗,我听着。
李望明咳了一嗓子,又咽了两口唾沫之后,才对李十月说起了自己想给渣爹建衣冠冢的事儿来。
“......你看,行不行?”
“行啊,怎么不行?”
李十月不打磕巴的就应下了李望明的话,这让李望明有些惊诧不解。
李十月都不用李望明说话,光看他那张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头想得是什么。
“你怎么就这么爽快的同意了呢?
你不该愤怒、生气、别扭的不应声,不同意我给他建衣冠冢的么?”
这就是李望明脸上的话。
李十月是真的要被李望明逗笑了,她也是真的笑出了声儿来。
“二叔,我就是那般心眼小的人?
阿爹再不是,看在二叔的面子上,我也会应下二叔的话。
不过,二叔,这建衣冠冢,可需要我跟你同去?还是说只让阿兄去就得?”
问完这话,不待李望明说话,李十月嘴不停的紧跟着就又说:“二叔不必顾忌我,阿爹是对不起我们娘仨,但他终归都是阿兄的父亲,是李氏族人。
二叔若是要在世阳兄说的那片地建衣冠冢,去就是了。”
李望明心头挣扎纠结的很,数息都没有回答李十月的话。
好一会子后,他终是下定了决心!
李望明扬起头看向李十月说:“不和他们一块就是,咱们另外选地,咱家的坟头谁都能去!
女娘也是咱家的骨肉,缘何不让女娘上坟祭拜?
往后我这支上,不仅自家女娘能去,媳妇子也尽可去,就没谁不能去的!”
李十月这会子是着实有些惊讶了的,她是真的没想到李望明竟然还有这个觉悟?
要说,李望明那也是考出童生来的人,在这个时代接受那样的规训教育,还能有这般的胸襟,能打破传统,建立新的规矩,可以啊!
“好!听二叔的!”
该说的说完了,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又聊了会子,李望明就带着石头回他们自己屋子了。
因着天冷起来,也是为了节省燃料,李十月和李秋天李夏天三人就来到了李母和郑梅娘的屋里住。
五个人睡一铺炕,暖和的很。
息了灯后,李十月闭眼听着身旁的李秋天李夏天姐妹都呼吸平稳睡着了后,她轻轻推了下身旁的李母,翻了个身儿,李十月贴上李母的胳膊,头凑到她的耳边,小声的叫了一句:“阿娘?”
李母对李十月的话声很是敏感,虽然还是闭着眼,但她喉间已经应了一声“嗯”。
“阿娘,我刚才那些话都是哄二叔的。”
李十月这话一说完,李母的眼睛立刻就睁开来了,她转过头,一片漆黑之中只李十月的两只眼睛好似反着光。
不过这金光一闪而过,李母就看不见什么了。
李十月一见李母掉过头来,她就把头窝在了李母的脖颈上,嘴里细细密密的继续小声说:“我那都是哄二叔的,阿娘,你不会信了吧?”
李十月冷哼了一声,“就我阿爹那样的,还给他建衣冠冢?
呵呵,他对不起咱们娘仨,不认阿兄,差点儿害死我,已经害死了阿婆,阿娘为他妻时,样样为他操心,事事为他着想,他竟有脸为了秦桃对着阿娘那般逼迫?
若不是我当时忍住了,我早就一刀结果了他才是!
如此,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他落了海,倒是让我省心了。”
李母惊诧的整个儿人转身过来,她一把搂住了李十月,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李母是真的没想到李十月心里竟然那般恨李父!
但打心底来说,李母心里就真的不恨李父这个渣男么?
当然是恨的!
但是,李母还要更多的为李十月和石头考虑啊!
这恨只能掩埋在心底,假装不存在,说服自己,李父已经死了,尘归尘,土归土,人死债消,事情已经过去了。
可是李母与李父夫妻二十栽,李父这般对不起李母,李母怎么可能不恨!
“阿娘,二叔他终归是记得阿爹是他的长兄,哪怕阿爹害死了阿婆,二叔他愤怒过后也还是放不下阿爹,这我都知道。
我也知道,我若是说了不让二叔建衣冠冢,二叔必定心痛难安,少不得还会与咱们离心。
所以,我就说了好,那就让二叔弄呗,不过一个糊弄人的坟头。
阿娘,阿爹当时就放弃了咱们娘仨了,我永远记得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