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多久,沈璃等人便被引领至一间布置精美的宴客厅。
那雕花圆木桌上摆满了菜肴,足有二十余道,菜品丰盛,摆盘精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南宫祁见他们进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快步走到一旁,轻轻拉开自己身旁的椅子,眼神温柔地看向沈璃,轻声说道:“阿璃,来这边坐。”
沈璃也不忸怩作态,落落大方地走过去坐下。
南宫祁见此,眼中满是满意之色,随后抬手向着玄风散人,礼貌且恭敬地说道:“老神仙,还请入座!”玄风散人拱手回礼,在南宫祁右侧的位置缓缓坐下。
苏然也不等南宫祁招呼,率先拱手,语气诚恳地说道:“多谢太子殿下厚爱,这满桌的珍馐,实在是让人眼前一亮。”说罢,便顺势在沈璃左侧的座位上落座。
此时,每个人身后都有侍女恭敬地站着,准备为他们布菜。
沈璃对此稍感不适,但也并未言语,只是默默坐着。
南宫祁却兴致颇高,指着桌上的几道菜,笑着对沈璃说:“阿璃,你瞧,这几道菜可都是你平素爱吃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拔丝红薯、土豆丝以及排骨炖玉米等菜品。
南宫祁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继续说道:“这些都是我们用西岐的战马从北辰换来的新粮种,精心栽种收获而来的!阿璃,你快尝尝,看是否与在北辰土地上种出的一般美味可口。”
沈璃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赶忙夹了一筷子旁边侍女给放在餐盘的土豆丝放入口中,咀嚼几下后说道:“嗯,味道确实不错,与以往所吃并无差别。”
然而,她心中却暗自尴尬地想起自己曾向北辰皇帝提议用一斗粮换一匹西岐战马之事。
不过,转而又想,那可是高产粮种,对于西岐而言,虽付出了战马,却也能在收获粮食后救济众多贫苦百姓,算起来也不算吃亏,如今知晓四国是一个整体也就是后世的华国,如何才能把粮食在四国国土全部推行呢?
正这般想着,沈璃不禁微微出神。
南宫祁抬眼间,便瞧见沈璃愣愣地盯着桌上的菜肴,一动不动,也不再动筷进食。
他心下不由思忖,只当是御厨做的菜不合沈璃的口味,而沈璃方才只是出于礼貌才说好吃。
于是,他脸色一沉,猛地用力将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而后严厉地对身旁的小太监说道:“去把御厨给孤找来!孤倒要问问,这菜是怎么做的!”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正在大快朵颐的玄风散人和优雅用餐的苏然都惊愕地抬起了头,眼中满是疑惑,心中暗自思忖:这菜明明做得挺可口的,为何太子殿下会突然发怒?
沈璃亦是一脸惊讶,抬起头惊愕开口问道:“阿祁,这是怎么了?这菜明明挺好吃的呀。”
说着,她还特意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以示味道确实不错。
南宫祁眼中带着一丝怀疑,问道:“真的吗?方才见你不吃,我还以为是菜做得不好……”
沈璃连忙说道:“我真的没有客套,这菜确实好吃。”
沈璃凝视着满桌琳琅的菜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轻声向南宫祁说道:“这些饭菜瞧着便知美味可口,只是咱们总共才四个人,这般多的菜品,定然是吃不完的。”
她的目光微微闪动,似是陷入了往昔的回忆之中,接着缓缓开口:“犹记儿时,家境贫寒至极。爹爹为了维持生计,每日都要花费一个半时辰的路程前往镇上寻觅那些零散的短工活计;
娘亲也是从早到晚不得停歇,忙着编织竹筐和草鞋,双手常常被竹条划破,满是伤痕;
弟弟那时在学院读书,满心期望着能通过知识改变命运;
而我呢,每日便带着两个粗粮做成的窝窝头,去往山上割那喂猪的草料。
地里的粮食收入不丰,每次交完苛捐杂税,剩下的粮食根本撑不到下次收粮。”
说到此处,沈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抬起头来继续说道:“其实细细想来,我家当时的状况相较许多人家而言,还算不错的了。虽说吃的都是些粗粮野菜,但至少每日还能有一顿果腹之食。更多的百姓居无定所,贫苦无依,想吃一顿饱饭更是奢望。”
听闻沈璃这一番话,桌上的三人都悄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南宫祁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八岁时的沈璃的模样,那时的她身形又矮又瘦,如今想来,竟是被饥饿所困扰,以至于身体发育都受到了影响。
苏然也陷入了回忆,往昔那个个头小巧的沈璃在他眼前愈发清晰,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原来她曾经遭受了如此之多的艰难困苦。
“有这样一句话,叫做‘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阿祁,”沈璃的目光望向南宫祁,眼中有着别样的深意,微微顿了顿后,神色变得更加郑重,“你身为西岐太子,有没有想过为百姓做些什么?如今这天下,富者奢靡无度,贫者食不果腹,百姓们依旧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们方才所讲的过往,不过是这世间疾苦的冰山一角。
你看这满桌的佳肴,在许多人眼中,或许是他们穷尽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奢望。
身为上位者,自当心系苍生,你是否已经有了谋划,如何让西岐的百姓都能过上富足安稳的日子,让那田间劳作之人不必再为一口吃食而发愁,让孩童们都有机会进学读书,而不是早早地便为了生计奔波?”
南宫祁听到沈璃的话,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之中,似乎在思考着沈璃所说的这些沉重的现实问题以及自己身为太子所肩负的责任与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