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安正要离开,忽然停住脚步,转回头看向李萱菱。
“让荣妃协助处理杂戏班的事。”他的声音深沉而阴晴不定,令李萱菱捉摸不透。
待尉迟安走后,李萱菱遣人速速去梓宸宫,请容沐汐过来。
容沐汐踏足昭华宫之时,李萱菱疲惫不堪地坐在椅子上,无助地按揉着太阳穴。
“到底发生了何事?”容沐汐不安道。
“杂戏班的班主琳琅也失踪了、”李萱菱面色凝重。
“琳琅也失踪了?”容沐汐在李萱菱面前踱来踱去,焦虑道,“依我所见,琳琅定是发现了线索,尚未来得及告知姐姐,便已被灭口。”
“灭口?”李萱菱皱着眉,“妹妹怎知琳琅已然丢了性命?”
容沐汐紧忙解释道:“我不过是猜测,哪里有真凭实据。”
李萱菱点点头,再次陷入沉思。
“我总觉得,琳琅此次入宫,绝非为后宫演杂戏这么简单。她一定带着某种目的。”容沐汐终于停下脚步,在李萱菱身旁坐下。
“什么目的?”李萱菱敷衍问道。
“妹妹尚且不知。姐姐可有印象,这段时日,琳琅是否有任何异常?”容沐汐问道。
李萱菱摇了摇头,说道:“回忆不出来,琳琅在我面前,似乎并未露出异样。但是!”
李萱菱双眸一亮,看向容沐汐,“我记得,琳琅对皇宫的布局格外感兴趣,搭建戏台之时,她曾详细询问过,还曾向宫婢打探。”
容沐汐与李萱菱对视一眼,心中疑虑丛生。
那边厢,品芳斋,覃芷怡亦听闻琳琅失踪的消息,在房中踱来踱去,思索琳琅到底去了何处。
“小主,夜色已晚,不如早些安置罢!”毓梓好心提醒,“那些杂戏班的女子失踪一事,自有德妃娘娘处理。小主眼下需得保护好自己,千万别受到牵连。”
覃芷怡突然想起一条线索,她转头看向毓梓,笑道:“毓梓,快去浣衣局找禄祥,让他来见我。”
“小主,这么晚让禄祥公公过来品芳斋,若是被人发现……”毓梓犹豫道,“现下正值非常时期,人心惶惶,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变得棘手。”
“放心毓梓,我自有分寸。如果我能为德妃娘娘分忧,才能回报德妃娘娘的恩情。”
毓梓无奈,只能听从覃芷怡的吩咐,去浣衣局找禄祥。
禄祥匆匆忙忙赶来,神色凝重,“覃小主让奴才这么晚赶来,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禄祥,陪我去冷宫一趟!”覃芷怡话音未落,惊得禄祥和毓梓倒吸一口冷气。
“擅闯冷宫可是死罪,奴才贱命一条,不足为惜,但是小主可是如日中天……”禄祥劝阻道。
“德妃娘娘如今一筹莫展,我得了线索,怎能不帮她排忧解难?”覃芷怡坚定道,“莫要再劝,今晚我一定要去冷宫找胡娉嫣!”
“胡……胡娉嫣?”禄祥稍显紧张,片刻之后,又恢复如常,“既然小主坚持,奴才一定舍身相陪!”
毓梓留在品芳斋,覃芷怡与禄祥摸黑出了品芳斋,蹑手蹑脚在后宫游走,小心躲避侍卫探路的宫灯,以防被识破身份。
二人趁着夜半三更、四下无人,从一处矮墙翻进了冷宫。
“覃小主为何要趁夜来冷宫寻胡娉嫣?”禄祥低声问道,“冷宫常年昏暗潮湿、阴气逼人,尤其在夜间,实非一个好去处。”
禄祥的话提醒了覃芷怡,她从矮墙上跳下,恍然抬头,四周阴风阵阵,伸手不见五指。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败气味,随风摇曳的黑影,构成了冷宫夜间的常态。
“琳琅曾向我打听过胡娉嫣的消息,甚至打探了冷宫的位置。也许琳琅此次入宫的目的就是胡娉嫣,不管她们二人有何恩怨,我总觉着,冷宫里会有线索。”
覃芷怡搓了搓手,又对着双手哈了一口气,企图让自己暖和些。
“覃小主为何要插手杂戏班之事?哪怕皇上怪罪下来,也由德妃娘娘扛着。小主眼下正得宠,这种危险的事,碰也不该碰。”禄祥有些怪怨。
“禄祥公公有所不知,德妃娘娘于我有恩,她现下遇到麻烦,我理应帮助。”覃芷怡轻描淡写地说道。
禄祥跟在覃芷怡身后,警惕地东张西望,“可是……将这条线索告诉德妃娘娘,岂不是更简单?”
覃芷怡并未接话,惨白的月光洒在铺满银雪的大地,显得阴森无比。
她一边寻找,一边念着胡娉嫣的名字,禄祥一惊,连忙将覃芷怡拉到一棵树后,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覃小主,冷宫危险之极,你这样极易打草惊蛇!”禄祥紧张道。
兴许是听到动静,几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房中走出,在院中游荡。她们形容枯槁,好似孤魂野鬼,甚是恐怖。
其中一个脸上布满疤痕的女人大叫大嚷道:“杀了她!杀了她!”
那声音十分尖锐,划破夜晚的寂静,让覃芷怡和禄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覃芷怡害怕不已,猛地一下扑入禄祥怀中,瑟瑟发抖。
禄祥身躯一震,僵在原地。片刻之后,他一下一下轻拍着覃芷怡的后背,用气声安慰道:“覃小主,别怕,奴才在,没人可以伤害你!”
几个疯癫的女人在院中寻寻觅觅一圈,未发现动静的来源,又纷纷回了房间。
禄祥和覃芷怡听见门板“吱呀”的声音,心中稍微放松了些。
覃芷怡正要起身,一扭头,忽见一张苍白的脸跃入眼帘。再定睛一看,她长发飘飘,身着白衣,黑色的瞳仁稍显呆滞。
这张突如其来的煞白面庞令覃芷怡惊恐万状,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禄祥皱着眉,在一旁仔细打量白衣女子,她大约豆蔻年华,呼吸均匀,身形瘦削,约莫是久居于冷宫,营养不良。
白衣丫头并未叫喊,惹来冷宫中的疯女人,而是咧开嘴傻笑,直愣愣地盯着二人。
“嘻嘻,你们……是来陪我玩的吗?”
覃芷怡愣怔了片刻,见白衣丫头毫无攻击性,又缓过神来。趁此间隙,禄祥将失态的覃芷怡从地上拉起,为她拍去身上的雪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