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司空昶是当朝天子,司空灵均的亲哥哥。
早年坊间就传闻二人感情深厚,如今天子听闻兄长凯旋而归,直接高兴得大赦天下三天。
而第三天就刚好是年节,此番诏令,可谓是南周国的双喜临门。
天下欢庆的气氛终究是感染到了无忧坊的老人们心里。
荼春衣自那晚同春燕儿深夜畅谈后,两人感情愈加深厚起来。
且荼春衣的状态也好了,官员们放假,大多回乡去了不会再去无忧坊,自然就少了很多去烦他的人。
坊里的姑娘们也很是高兴,纷纷开始装扮起各自的房间,和无忧坊各处。
以图过个欢喜年,忘掉去年的不愉快,即是只能快乐一阵,那就要好好享乐。
腊月廿九那天下午。
无忧坊里一派隐隐的喜气,因为这一整天都没有官爷去打扰他们。
大家都聚在后院里,围着炉子聊天吃瓜果。
荼春衣也很开心,原本他以为那个大将军很快就会去找他麻烦,没想到他回来这么多天了,一点动静没有。
乐得他又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正同姐妹们聊得开心呢。宋妈叉着腰过来了,扯着嗓门叫:“春衣呐!还有之前吹弹的老家伙们,抄家伙来大人了!”
荼春衣听得奇怪起身去问:“宋妈,是哪家官爷啊?”
“司空大将军,哪家,你得罪得起吗?快去!”
宋妈嘴边的痦子随着她说话的时候,一颤一颤的颠儿。
荼春衣每次同她说话的时候不愿意看她脸,就愿去看她脸上的痦子。
仿佛那痦子就叫宋妈。
今天的宋妈,依旧让人讨厌。
荼春衣知道这是躲不过去了,朝春燕儿递了一个眼神,随后在春燕儿担忧的目光下。
视死如归地去了后台准备。
“宋妈,他们点的什么?”
荼春衣挑着衣服首饰,问一边的痦子。
“贵妃醉月和春梦游园两曲,你好好唱,大将军专程来看你的。”
那痦子在他边上一颤一颤的颠儿,看得荼春衣脑袋都大了。
快速扮上相,在锣鼓的伴奏下,荼春衣踏上了那铺着红绒毯的台子。
台下果然是司空昶,旁边还有别的常来的大官。
司空昶的目光自荼春衣上台后就一刻也未曾移开过,连一边的官员同他交谈,他也是伸手示意听完再谈。
荼春衣从他平静的面色下,看到了他眼里的赞赏和钦佩。
这司空昶是个懂的人。
这舞台顿时变成了他二人的专属片场。
一个台上唱,一个台下望。
两心相容,共同体会着这戏曲里的爱恨悲欢。
一曲罢,荼春衣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曾经风光无限的时候,那时的他,就像那初升的旭日般耀眼。
此刻,他仿佛依旧耀眼。
因为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司空昶,居然在结束后为他微笑鼓掌。
荼春衣羞涩一笑,回了后台换衣服。
此刻他的动作都在抖,画在脸上的笔都有点拿不稳。
他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兴奋的,但他此刻确实很想跳起来大叫。
锣鼓敲响,帷幕再次拉开。
荼春衣的戏腔在这空旷的戏院里,荡气回肠。
他身段柔软,眉目含情,戏腔婉转。每一步仿佛都踩在人的心头,带起阵阵涟漪。
台下这次无人说话,都在安静看他的表演。
荼春衣觉得这是自己表现最好的一次,可惜了观众寥寥。
若是能有更多人欣赏到这戏曲的美、这戏腔的妙多好。
这些都是天上的繁星,这不是下九流的消遣。
这是灵魂的洗涤,是精神的升华。
但可惜了,他的观众寥寥。
一曲终止在荼春衣仰躺与台的时刻。
那因梦而醉、因情而碎的戏中人,被荼春衣带到了众人眼前。
一位大官被他唱哭了,叹息着鼓起了掌。
荼春衣知道他,他是郭少傅。
此前无忧坊未出事的时候就常来,出事后也来,但从未要过荼春衣的身子,他是真的喜欢听戏的人。
只可惜他太老了,再不久就要告老,不然他真想求这位博学的大官带走春燕儿。
这里的生活真的太苦了。
司徒昶是一个坚信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人,即便他已经被荼春衣的唱腔打动了不止一次。
甚至是最后那个完美的旋身下落,他再被惊艳,也不能落泪。
但他可以笑,可以鼓掌,可以花钱。
戏曲了,他便亲自找到宋妈,说今晚要荼春衣陪他。
荼春衣知道后,惨淡一笑,摇摇头:“登徒子,果然是久在军营的人。同那些来的没区别。”
痦子在一边骂:“嘿,能得你。人大将军点你是看得起你,啰嗦什么?!”
春燕儿听了这消息,立马跑来问痦子:“宋妈,能换我吗?我最近寂寞,也仰慕大将军已久,希望宋妈帮我说说好话吧。”
痦子一听来兴趣了,揪了春燕儿的胳膊一把,颠颠地说:“你把老娘当什么?贱货,你想要自己去求啊。”
荼春衣连忙拉住春燕儿:“别去,好姐姐,我知道你为我好。但你真的别去。”
春燕儿把他的手一拂:“不,我要去。我比你能忍疼,好春衣,我会保护你的。”
“要死了要死了,说啥呢保护保护,你要上战场啊?”
那痦子嫌弃地翻了春燕儿一眼,扭着老腰走了。
春燕儿当真就去了司徒昶面前,又甜又娇地说仰慕他,想今晚让将军去她房。
一边的官员见了不悦,立马叫下人轰人。
司徒昶连忙护住,说:“不能对女人动粗。燕儿姑娘,你的好意司空心领了。不过我今晚只想找春衣,燕儿姑娘还是早歇息吧。”
说完他便随着宋妈去了荼春衣的房间等人。
荼春衣嘴唇里都给咬破了,他见春燕儿哭着过来对他说:“大将军或许是个好人,你去吧,应该没事。倘若你出事了, 我立马去陪你。”
“姐姐别这样说,他们欺负你了?怎么哭了?”
荼春衣很着急,他是真怕啊。
但春燕儿却摇头,说:“大将军没有为难我,所以我觉得他应该也不会为难你。”
荼春衣听她这样讲,便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去浴房简单冲了冲,赶紧就去了自己房里。
一开门,就见司空昶在里面坐着了。
荼春衣这是第二次见他,因为对他还是不了解,于是依旧胆战心惊着。
回头关了门,他踱步到桌子边,低着头,坐到了椅子上。
司空昶一直似笑非笑地看他,那剑眉星目直挺的鼻梁,柔和的脸,比在银头盔里看到的更英俊。
厚唇丹红,皓齿轻启:“你这么怕我吗?”
低沉磁性的声音里带了男子的性感味道,荼春衣在他面前还真感觉自己不太像个男人。
“没、没有,不习惯这样被人看。”
但听自己声音,原来自己还是个男人。
司空昶轻笑着从怀里取出一锭百两银锭放在桌上。
“拿去,不会让你白白陪我的。”
荼春衣那眼睛去瞟那银锭,在他们这,出手越大方的玩儿的越变态。
司空昶这手笔当场给荼春衣腿吓软了,立马跪在司空昶面前颤声求饶。
“大人,小的身子弱,经不起折腾,还望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今后大人来了小的趴地上走、给大人舔鞋,只求大人放过小的。”
司空昶被他这一跪给跪懵了,他心想这一锭银子至于给他吓成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