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将写好的庚帖并排放置,仔细端详。两行姓名八字并肩而立:一行字端庄大气,笔力饱满;一行字娟秀柔婉,透着坚韧。
甄嬛的眼中闪烁着泪光,“这庚帖,便像是我们的约定,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允礼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放心,我定会平安归来。等我回来,我们便在清凉台摆上一桌好菜,与额娘一同共享天伦之乐。”
天边的晚霞愈发浓烈,在被夜幕吞噬前绽放着最后的色彩。
甄嬛靠在允礼的肩头,“允礼,谢谢你,没有我我真的不知怎么办才好,你对我真的是...”
允礼嘴角微微上扬,“从第一次见面起,我的心便为你牵挂,后来得知你离宫,我不知道有多高兴!我们再次相遇,我便认定,你是我此生唯一的伴侣。”
甄嬛轻轻叹了口气,“这宫中的日子,充满了算计与争斗。若不是有你,我真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允礼紧紧拥抱着她,“嬛儿,等我回来。”
“我等你。”
......
水光潋滟晴方好。
......
沉沉夜幕下,凌云峰一角的柴房闪烁着隐约火光。
佩儿坐着,崔槿汐站着,一个小脸烟熏火燎,一个起了浑身的汗。
“佩儿,再加些柴火,水又要冷了。”崔槿汐边倒下井水边道。
佩儿转过身又抱来一大捆柴火,挨个往灶台里加。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崔槿汐试探性的问道:“佩儿,很累吧。”
佩儿双眼明亮,黝黑的瞳孔倒映出摇曳生姿的火苗,她笑嘻嘻道:“娘子不愁眉苦脸就好,我是做惯了粗活的。而且啊,最累的是挑水,不都被姑姑揽去了?”
“那就好。”崔槿汐笑笑,提着空桶又出去打水了。
“姑姑小心啊。”佩儿关切道。
远远传来一句,“欸好。”
佩儿继续添柴,时不时看看水烧开没有,火烧的旺不旺。
在她第三次起身看火之后,门外终是风影摇曳了一瞬。
佩儿暗自勾了勾唇:‘主子说了,一切以我的安危为主,我不着急,你想看就慢慢看着吧。’
次日,天色尚在一片混沌未明之中,熹微的晨光还未完全挣脱夜的束缚,只能从厚重的云层缝隙中艰难地透出几缕微光。
屋内,桌上的合婚庚帖平摊着,墨迹仿佛还散发着新写就的光泽。
甄嬛伫立在院门前,身形单薄,眉头轻蹙,紧紧盯着果郡王离去的方向。
果郡王骑在马上,亦是一步三回头,他的目光频频回望,末了爽朗一笑,向甄嬛招了招手,随即策马远去。
在距离此处不远处的清凉台俯了台上,一位身着灰衣的女子正静静地伫立着,看着果郡王和随侍阿晋骑马远去。
这女子容貌娇美,即使身着朴素的灰裳,也难掩她周身楚楚动人的气质。她头上戴着帽子,帽檐下并无一丝黑发露出,竟是个美人姑子。
岁月在她眼角眉梢留下了鲜明的细纹,却如同一幅独特的画卷,更添了几分韵味,恰如那句“岁月从不败美人”所描绘的那般。
“太妃娘娘,十七爷已经走远了,咱们回去吧。”积云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走上前来,语气恭敬道。
舒太妃面容平静,她缓缓闭上双眼,片刻后,轻声问道:“那东西允礼拿到了吗?”
“不久前十七爷命人送了东西回来,现在在书房呢。”积云微微欠身,恭敬地回答道。
“走吧。”舒太妃轻声说着。
舒太妃的身子看起来很硬朗,她步伐不急不徐,结果没几步便来到了书房前。
守在门口的侍从见舒太妃突然到来,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急忙行礼道:“见过太妃娘娘,您怎么来了?”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与不安。
“怎么,这里我不能进吗?”舒太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却又似有深意。
侍从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他硬着头皮说道:“书房里都是主子爷的私隐……”声音有些发颤,他深知舒太妃的强势,无比为难。
“知道了,让开。”舒太妃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侍从虽然心中惶恐,但想到果郡王临走前的吩咐,还是硬着头皮收回了拦在门前的手,却还是说道:“王爷临走前吩咐过,让小的看守好书房,这,奴才恕难从命。”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他深知自己若放舒太妃进去,恐怕会违背王爷的命令,可若不放行,又怕得罪这位尊贵的太妃。
“呵呵……”舒太妃轻轻笑了一声,笑声里似有几分嘲讽,在这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侍从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这孩子,倒也忠心。”舒太妃缓了缓神色,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可你莫要忘了,这清凉台,这书房,终究还是皇家之物,我虽如今是个出家人,可到底也是允礼的生母。”她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提醒着侍从。
侍从心中一凛,双腿微微发颤,“太妃娘娘,奴才自然知晓您的身份,只是王爷的命令……”他咬了咬牙,似乎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话语中满是为难。
舒太妃微微皱眉,目光越过侍从,看向那紧闭的书房门,眼神意味深长。
“允礼平日里最是孝顺,他若在此,断不会拦我。”她缓缓说道,语气里既有身为母亲的笃定,又有对一丝失落。
积云上前一步,轻声呵斥道:“你这小厮,怎么这般糊涂?太妃娘娘岂会害王爷?还不快让开!”积云的声音虽不大,底气十足。
侍从心中纠结万分,他偷偷抬眼,瞧了瞧舒太妃平静却又透着阴冷的面容,又想起王爷平日里对太妃的敬重,终于,他一咬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妃娘娘,奴才冒犯了,还望您恕罪。”
说罢,他缓缓站起身,侧身让开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