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亲眼目睹天衢境大能的恐怖力量,许知易心头震颤,却也瞬间做出决断。
趁着漠北边境因鬼僧肆虐而一片混乱,无暇顾及偷渡者,正是他脱身潜入漠北腹地的绝佳时机!
他脚下生风,如同离弦之箭般狂奔,眨眼间便掠出数百里之遥。
直到确认远离了扶桑城那片混乱战场,许知易才在一处荒无人烟的旷野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开始着手接引天劫。
天空中,乌云如同感受到了召唤,以摧枯拉朽之势疯狂汇聚,压抑的气息如同泰山压顶般降临,令人窒息。
许知易果断地将大陆和小黑蛇安置在一旁的安全地带,独自一人傲然立于旷野中心,准备迎接这场渡劫雷霆洗礼。
劫云翻滚,雷光闪烁,天威浩荡,预示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天劫即将降临。
...
...
与此同时。
目光转向已然沦为深渊沟壑的扶桑城上空。
那身形伛偻的鬼僧,正如同拎着破布娃娃一般,揪着百里巡的后颈,一下又一下地猛烈捶打,口中还念念有词,美其名曰:“教化”。
然而,他每一拳都蕴含着令人胆寒的恐怖力量,招招狠辣,直奔要害。
“前…前辈…我真的开悟了!求您手下留情,放我一条生路吧!”百里巡被打得奄奄一息,往日的嚣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哀求。
他声音嘶哑,试图用言语来打动这头喜怒无常的鬼僧。
“再说…再说您也毁灭了一座城池,屠戮了数万生灵,真要论罪过,恐怕您的罪孽比我还深重百倍啊!”
他本以为这番话能让鬼僧有所顾忌,谁知,老和尚闻言,原本浑浊的双眼瞬间爆射出骇人的墨色光芒,脑后那黯淡的佛光圆轮也骤然变得璀璨夺目,神情更是肃穆庄严到了极点。
“呔!孽畜!”鬼僧一声怒喝,声如洪钟,震得百里巡耳膜嗡鸣,头晕目眩:
“安敢狡辩!老衲还以为你有所顿悟,正准备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现在看来,果然是朽木不可雕也,还远远不够刻骨铭心!”
“瞧好了,这一拳名为大慈悲拳法!”鬼僧厉声咆哮,声浪滚滚,震慑四方。“老衲拳下,众生皆可磕头谢罪,常怀悲悯之心!”
话音未落,鬼僧再次挥拳,这一拳比之前更加势大力沉,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狠狠砸在百里巡的脑袋上。
“嘭!”
血光迸溅,百里巡的头颅如同西瓜般炸裂开来,脑浆四溢,场面惨不忍睹。
然而,凌霄境强者的生命力何等顽强,破碎的头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转瞬间便恢复如初。
但还未等百里巡喘口气,又是一记重拳迎面而来!
“前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百里巡彻底崩溃,此前的嚣张和狂妄早已被恐惧击得粉碎,语无伦次地道:
“晚辈心里无比澄澈净明,再无一丝一毫的杂质,真的无需再教化了!”
百里巡悔恨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真是嘴贱!没事提什么罪孽,简直是自掘坟墓!
“圣陨禁地里竟然潜藏着如此恐怖的天衢境鬼僧,以前为何一直没有发现?”
百里巡内心惊惧交加,思绪如麻。
“眼下扶桑城被彻底毁灭,我的基本盘也损失了三分之一!城毁人亡,就连萧山也死在了这场浩劫之中,王庭萧家的老祖宗,肯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鼎力支持我了。”
“必须尽快脱身,重整旗鼓,再建势力!”
王庭九根支柱,每一个都代表着漠北王庭的顶尖战力。
但仅仅拥有实力还远远不够,还需要有足够强大的背景和深厚的势力底蕴作为支撑。
否则,随时都有可能被其他野心勃勃之辈取而代之。
譬如萧山,表面上看起来忠心耿耿,实则内心深处一直潜藏着称王的野心。
又岂止是萧山,恐怕整个漠北,都充斥着这种渴望权力、渴望改变现状的野心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漠北这片土地太过贫瘠苦寒,每个人都渴望摆脱这无尽的苦难。
就在百里巡思绪翻涌之际,原本狂暴挥拳的鬼僧却忽然停下了动作,他缓缓扭过头,眯起眼睛,目光如同穿透了层层空间,眺望向远方。
“前辈?”百里巡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以为这头鬼僧终于听进了他的求饶,连忙抓住机会,小心翼翼说道:
“待本王返回王庭,定当派遣能工巧匠,为前辈修建一座巍峨庙宇,再塑一尊金漆佛身,日夜供奉,香火不断!”
“闭嘴!”
鬼僧陡然间显露出一丝令人心悸的凶戾之气,他猛地转过头,眼中凶光毕露,一巴掌狠狠扇在百里巡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百里巡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横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嘴角血肉模糊,牙齿混合着鲜血,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
“???”百里巡满头雾水,彻底懵了,他捂着肿胀的脸颊,敢怒不敢言,只能屈辱地攥紧拳头,强压下胸腔中翻腾的怒火。
堂堂漠北王庭第八支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何时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等本王活着回去…”百里巡在心中恶狠狠地发誓,“定要请奏陛下,调集百万铁骑,踏平这圣陨禁地,将这鬼僧挫骨扬灰!”
百里巡在心中疯狂咆哮,然而,鬼僧接下来的喃喃自语,却让他瞬间如坠冰窖,浑身僵硬。
“龙象般若功...无相生灭经...这些传承,都源自我宗。”鬼僧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不...不对...般若无相宗早已覆灭,不可能还有人攫取到传承...”
说到这里,鬼僧原本死寂的眼眸中,竟奇迹般地闪过一丝清明之色,紧锁的眉头也微微舒展开来,眉宇间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挣扎。
“不,般若无相宗巍然屹立,佛家圣地永世长存,这里...这里是世间唯一的极乐净土,怎么会覆灭呢?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鬼僧猛然抬头,看向笼罩着无尽死亡气息的圣陨禁地,明明是一片死寂荒凉的景象,但在他的眼中,却仿佛充满了勃勃生机,那些游荡在禁地深处的恐怖鬼僧,在他看来,也成了充满活力的禅道修士。
“年纪大了,脑袋有些不灵光了,净说胡话。”鬼僧笑了笑,神情再次变得死寂。“瞧瞧,我般若无相宗何等昌盛繁荣,香火鼎盛,如织如云,人人都有希望,人人都能得道…”
百里巡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顺着鬼僧的目光看向圣陨禁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狗屁的生机勃勃!这分明是一片死亡绝地!
修为稍低之人若是胆敢踏入其中,顷刻间就会被浓郁的死气腐蚀殆尽,彻底同化成一具行尸走肉!
“这鬼和尚…到底是什么情况?”百里巡感到毛骨悚然,冷汗涔涔地从后背狂涌而出。
突然。
鬼僧痛苦地捂住脑袋,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的低声嘶吼,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疯狂。
他脑后的释迦光轮,瞬间由璀璨金色转变为令人心悸的漆黑之色,原本还算清明的眼眸,也被浓郁的死亡和疯狂所彻底吞噬。
“苦海无边,回头无岸…人屍…人屍…作舟…”
鬼僧骤然抬起头,嘴角疯狂撕裂,一直咧到耳根的位置,开合之间,如同被人用利刃直接割断了脑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呵呵笑声。
“那是…我般若无相宗的弟子,老衲老衲有必要拨乱反正,为他点明正道!”
话音未落,鬼僧一把提起如同死狗般的百里巡,身形瞬间融入虚空,一步迈出,便跨越了数百里空间,眨眼间便抵达了漠北境内深处。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霆轰鸣声如同狂风暴雨般在百里巡耳边炸响,他艰难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挺拔的黑色身影,正傲然屹立于青冥之下,周身雷光闪烁,天劫肆虐,但他却如同磐石般岿然不动,任由狂暴的雷霆轰击,不躲不避,仿佛在享受着雷霆的洗礼。
“是他?”百里巡略显震惊,瞬间认出了那道熟悉的身影,赫然是化名“涂行难”的许知易!
老和尚口中一直嘀嘀咕咕念叨的门人弟子,竟然是许知易?
还有,这家伙为何会深入漠北腹地?难道…
百里巡脑海中灵光一闪,瞬间回想起许知易伪装成“涂行难”,依靠一张仙人遗蜕,成功蒙混过关,潜入扶桑城的种种细节。
“他此行的真正目标,竟是潜入漠北腹地!”
“好大的胆子!”
百里巡又惊又怒,万万没想到,这位大乾帝君,胆子竟然如此之肥,竟敢孤身一人潜入漠北腹地!
“肃静!杂念太多!吵得老衲心烦意乱!”
鬼僧提着狼狈不堪的百里巡,静静地观望着远处的渡劫场景,身为鬼僧,他本能地对天劫之力感到畏惧,不敢轻易靠近,只能耐心等待。
听到百里巡絮絮叨叨的心声,鬼僧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一记暴栗敲在他的脑袋上。
“嘭!”
百里巡的头顶再次被敲出一个凹坑,鲜血直流,他欲哭无泪,心中憋屈到了极点。
等待的时间并不算漫长,大约两三个时辰过后,天空中狂暴的雷霆逐渐平息,劫云也缓缓消散。
立足于半空之中的黑袍青年,随手披上一件崭新的衣袍,周身气息节节攀升,实力突飞猛进,显然是成功渡过了天劫。
“这下子,安全系数又提升了不少。”
“先摸回扶桑城看看,百里巡那家伙有没有被鬼僧活活打死,若是还没死透,我不介意再补上一刀,送他彻底归西。”青年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远处的虚空中,正有两道身影,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百里巡生怕老和尚偏心宠幸许知易,连忙顾不得疼痛,急忙恢复了嘴巴,大声喊道:
“前辈!此人并非佛门弟子!他名为许知易,乃是大乾王朝的帝君,曾多次主张灭佛,屠戮佛门弟子无数,手上沾满了和尚的鲜血!此人罪孽深重,绝非善类,万万不可轻信于他啊!”
老和尚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掀起,吐出一句让百里巡彻底石化的话语:
“废话,和尚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百里巡瞬间哑口无言,眼睛瞪得滚圆,仿佛见鬼了一般。
不是吧?哥们,你的脑回路是不是有点过于清奇了?
终于,成功渡劫的黑袍青年,也发现了远处的异常情况,他目光直愣愣地望着提着百里巡的老和尚,又看了看被老和尚像拎小鸡仔一样提在手中的百里巡,微微张了张嘴,憋了半天,才吐出两个饱含震惊和错愕的国粹:
“我草!”
话音刚落,他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跑,速度之快,简直恨不得爹娘给自己多生两条腿。甚至毫不吝啬地掏出一大把万里神行符箓,一股脑地催动,然后朝着空中猛地一扬。
“禁。”老和尚神色平静,只是轻描淡写地伸出两根手指,对着虚空轻轻一点。
刹那间,方圆千里之内的空间瞬间凝固,稳固如山岳,原本应该拥有瞬息千里之能的万里神行符,直到燃烧殆尽,化为灰烬,也没能发挥出半点效用。
随后,老和尚隔空探出一只干枯的手爪,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轻而易举地将亡命奔逃的许知易也凌空抓了回来,如同拎着一只挣扎的小兽般,一手一个,将百里巡和许知易并排提在手中。
百里巡和许知易目光交汇,面面相觑,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来啦?”百里巡嘴角抽搐了一下,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看好戏的意味。
“来了。”许知易无奈地叹了口气,神色略显苦涩,心中却飞速盘算着脱身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