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害如刺,刺得鲜血淋漓,亦刺得痛彻心扉。
但人性一向如此,所以温泽看得透。
可木酒不同,即使是有着前世诸多的经历,可他的酒酒依旧还是个小公主,心性既纯粹又敏感。
青若之事,温泽不喜节外生枝,更不喜麻烦,所以即便是他的酒酒,温泽依旧不愿麻烦。
一般之事,温泽是会纵容他的酒酒,可这事不行。
木酒晃了晃脑袋,小声呢喃了一声“阿泽”,便在温泽怀里睡了过去。
温泽眼神迷茫了一瞬,才抬手理了理木酒额前的乱发,起身下榻,替睡着的木酒掖好被子,又低头在木酒额前轻轻落下一吻。
做完这些,温泽这才淡淡瞥了一眼那骤然出现在屋子里的菥冥,神情微冷,语气淡淡道“你来选一个,一是安安静静守着酒酒,二是打一架”
不过片刻,菥冥眼神格外复杂地盯着手上的镣铐,又抬头望了一眼里屋那搁床上躺着的人儿,菥冥就挺无语的。
这镣铐明明是他家公主用来锁温督公的,虽说是残次品,但这下好了,直接给整他手上了。
温泽再次撑着油纸伞出了门,而他那双原本淡紫微蓝的眼眸早已被幽紫色取代,此刻的那抹幽紫更是还尚未褪去。
来到知府时,温泽只能瞧见地上的那一摊血污,菖蒲则是冷眼旁观着。
无意的回头,菖蒲在瞧见温泽时,眼睛瞬间便亮了起来,朝温泽乖乖喊上一声“大人”。
温泽轻轻嗯了一声,便抬手挼了挼菖蒲的脑袋,追问道“妥了?”
菖蒲语气闷闷地回道“还没”
温泽淡淡瞥了一眼手中还握着匕首的青若,又数了数地上那横七竖八的尸体,温泽便微微蹙起了眉,朝菖蒲示意道“还少了一个”
温泽一说,菖蒲便懂,立刻跑去找那不小心漏掉的人。
温泽站在门口,静静看着淋雨的青若,语气淡漠道“感觉如何?解恨了没?”
淋着雨,青若那张娇好的面容早已被雨水淋湿,更模糊了视线,看不似真切,唯一清楚的,便是那一头醒目的白发。
明明雨水如此清透,可青若此刻却觉得雨水好咸,甚至觉得想哭。
泄气了吗?
解恨了吗?
问心而言,青若觉得还不够,可…
没得到回应,温泽的语气依旧平平淡淡“是不是不够?是不是还想拉着所有人替你娘陪葬?”
青若定定望着眼前之人,否认道“我没有”
温泽看着浑身湿漉漉的青若,淡漠道“有没有其实你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如今倒也不必急着否认,想走便走,只要你明日记得给出最后的答复”
温泽冷眼看着那道失魂落魄的背影,心中依旧不起半点波澜,依旧无动于衷。
她既想拉着所有人陪葬,自个却又下不去死手,磨磨蹭蹭的,温泽嫌麻烦。
本来这次知江的知县便该换人了,至于人该怎么死,其实也无所谓了,那还倒不如让人提前试试杀人的感觉。
若是青若能解恨的话,那刚好可以省事,没解,不过又得麻烦了点。
空气里的血腥味,让温泽感觉不太舒服,等菖蒲把人找回来,温泽蹙眉道“齐了?”
“这下是齐了”
温泽瞅着菖蒲的一身血污,面上满是嫌弃,沉声道“赶紧把人处理干净,然后再去将自己洗干净后,再过来找本督说事”
菖蒲人麻了,他明明还是个孩子,可他既得干活,还得动脑,到最后还得被他家大人嫌弃。
温泽完全只是担心他家酒酒捣蛋,这才过来走个过场,除非是不得已而为之,否则温泽是半点活都不愿干,如今更是为了专门来戳青若的心窝子。
毕竟温泽是懂得怎么戳人心窝子的,即使青若那事确确实实是惨了点,可那又不关温泽的事。
如今能借青若之手灭了知府,温泽觉得再好不过,还挺省事的。
“大人…”
菖蒲盯着温泽那双幽紫的眸子,想说的话顿时戛然而止,神情更是恍恍惚惚。
一个不留神,菖蒲便晕了过去。
温泽拎着菖蒲的衣领,没让人直接怼地上,温泽一脸无语,瞅了瞅眼前脏兮兮的人儿,温泽更是蹙着眉嫌弃。
好端端的,非得看他眼睛,这下好了,人晕了。
温泽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南疆蛊术媚心他是许久未曾用过,明明第一次蛊惑木酒时,还能挺顺利地套出话来。
可这一次,温泽一个没控制住,玩崩了,啥都还没问到,木酒便晕了。
得了,这会,又晕了一个。
面对还未及时清理完的知府,温泽犹豫片刻,瞥了几眼旁处,便起了主意。
温泽动作利落地将人从暗处揪了出来,嗓音不含喜怒道“跟了本督这么久,帮忙干点活,应该是不过分的”
温泽将晕过去的菖蒲放到油纸伞旁,看着不远处忙活的几人,温泽下意识眯了眯眼,他只知道他的酒酒有派人跟着他,倒是不知跟他的有足足七人。
温泽叹气,他的酒酒究竟是有多怕他又跑。
温泽坐在台阶上,静静看着那些人收拾那一地尸体,温泽如今可是不太开心,毕竟他的酒酒攒彩礼,那截的,竟然还是他的私产。
温泽郁闷,他不就私产多了点,人懒了点,没自个管理,这下好了,菖蒲回来一清点,他的私产倒是直接跑木酒手里去了。
温泽正愁没气撒,只能揍那些不属于他的人解气,知府被处理地干干净净,不多时,巷子里便多了几个横七竖八的黑衣人。
温泽将菖蒲拎回所住的客栈,脏兮兮的人儿,他又不能直接扔了,温泽纠结片刻,还是选择给菖蒲扎了几针。
醒时,菖蒲整个人都是个懵的,看着眼前眼睛正常的温泽,又一脸傻呼呼地喊着“大人”
温泽无奈叹气,伸手揉了揉菖蒲的脑袋,无奈道“以后小菖蒲还是莫要直勾勾盯着本督看”
菖蒲本就脏兮兮的,温泽才说了一句,便见菖蒲一声不吭地落泪,泪珠吧嗒吧嗒地砸在温泽的手背。
手背的湿热,让温泽愣了愣,反应片刻,温泽才轻轻捏了捏菖蒲那哭得像只小花猫的脸蛋,轻声哄道“不是要赶菖蒲走”
温泽原本干干净净的白衣,被这么菖蒲一扑,便直接脏了一大片。
等人不哭了,温泽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将怀里的菖蒲扒拉开,嫌弃道“赶紧去洗洗,洗干净再哭”
温泽瞅着身上多出来的一片血污,眼角一抽,有点想揍人,但一想到菖蒲刚刚哭得那么可怜,温泽又硬生生止住揍人的想法。
本来就是温泽理亏,菖蒲本就是他捡回来的小孩,何况对那时亲眼目睹过亲人惨死的菖蒲而言,他本就抗拒一切。
温泽对菖蒲的印象挺深的,明明那么小小的一只,却跟只刺猬似的,浑身都带着刺,谁靠近便无差别地扎谁。
温泽将人捡回去后,菖蒲更是只愿与他亲近,相处了半年,温泽便直接将人丢进暗阁,让川楝管着,那一次,小菖蒲哭得最凶。
后来从暗阁出来,菖蒲变乖了,温泽又将人派去了壶关,一来二去,菖蒲便对这事有了阴影,温泽头疼。
他本是想让菖蒲多学点护身的本事,可谁知,让川楝养着养着便直接将小菖蒲给养歪了,明明小菖蒲才十一啊,就这么被养成了个小疯子。
温泽止不住叹气,小菖蒲不是小刺猬了,但如今却是个小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