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人经过考量,还是决定在河北新区一带找家店铺进行租赁,最好是那种前店后屋的,这样才方便两人行动。
毕竟他们是打着长期潜伏的准备的,肯定不能一直窝在屋子里开展地下活动,明面上还是要有些遮掩的。
更何况后期他们这里很有可能会成为联络点之一,要是位置太过偏僻却还有人目标明确的找过来,一定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的。
其实最好的做法就是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让姜伴若用自己原本的身份,在他父亲的帮助下开一间店铺,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而上面派他来也是有考虑到这一方面因素的存在的。
但是姜伴若私心里不想让家人也牵扯进来,这是一条不归路,就连他自己都看不到方向,又怎么敢牵扯到家人。
好在上面虽有这个想法,但也并未强求。
至于王嘉泽,就更不会因此同姜伴若起争议了。
大致的行动方案已经定了下来,等两人确定好落脚点之后就能跟上边联系了,随后便可以进行下一步部署了。
由于经费紧张,两人只能在悦来栈住上一天的时间。等到了晚上,姜伴若想了想,还是去一楼柜台处买了两张洗浴的门票,然后将其中一张递给了王嘉泽。
“会民,还是洗一洗吧,这一路折腾的不轻,过了今天,明天怕是又要忙起来了。”
以防万一,两人现在均用化名互相称呼,甚至在火车上也是如此,毕竟两人携带的假身份证明上写的就是他们的化名,为了逼真,姜伴若还特意跟王嘉泽学了江西方言,甚至自打入了津市,就是说官话也带着一口江西调,就是为了以后被盘查的时候不露馅。
好在现在全国明面上一统了,但津市的实际掌控权并不在南方政府的手上,而是在那位少帅手里。
因此即使南京政府颁布了新的身份条例,但在津市,还是查不到他们的身份的。
王嘉泽也听懂了姜伴若的言下之意,加上门票买了之后也退不了了,他只能轻叹一声接了过去:“这次就算了,下次还是不要这么浪费了。”
王嘉泽不是不知道这是姜伴若的好意,但两人如今的情况实在是让他奢侈不起来,因此即使明白还是没忍住念了一句。
姜伴若则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家里好歹是做过生意的,你哥是不会让你饿着的。”
王嘉泽也不是那种泼冷水的水,只是他心中实在忧虑,勉强笑了笑之后就拿着东西下楼一块洗漱去了。
别说,搓了澡之后还真解乏了不少,只是王嘉泽是南方人,在北方的这种澡堂多少有些放不开,还是姜伴若强行拉着他互相搓了背,两人这才洗了个干净。
澡堂其实也有帮着搓澡的师傅,十个铜板一人。只是两人心疼钱,不舍得在这上面再花,毕竟洗澡的门票虽然要一角一张,但热水是不限量的,两人在里面泡的身上都皱起来了才肯出这个门。
搓澡就不行了,都是一次性的,而且以王嘉泽的性子,要是姜伴若真给他点了一个搓澡师傅,他怕是都要没脸见人了。
一夜无梦。
次日一大早两人便起了床,在路边随便找了个面摊吃了碗面,顺便打听了下租房的流程后便回了悦来栈退了房。
一般情况下租界内的房子要是出租的话会直接登在报纸上,这是因为房租高昂,要是租出去了登报的成本便就不算什么了。
还有一种就是找中介,也就是掮客或是牙人,他们靠收取佣金过活,但也要警惕对方会不会跟着房东一起做局。
从这一点上来看上面派姜伴若来是有道理的,他父亲能做到斗行大掌柜的位置上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姜伴若虽一心求学,却也受其父亲熏陶,在这方面懂得不少。
因此不过两天的时间两人便在牙人的带领下在小红桥附近看中了一家合适的临街铺子,只是租金二十五元一个月,但前店后屋,正是两人最需要的。
其实这个价格还是略贵了一些,毕竟这附近并不繁华,安保又不好,二十块的话还有得赚,二十五多少有些不划算了。
而且后面的屋子也只是两间平房,就连生火做饭的地方都没有,要在院里搭个灶台才行,打水也要走好几个胡同才行,实在是不方便的很。
但姜伴若和王嘉泽两人不是冲着挣钱去的,这些就不是什么值得考虑的因素了,但二十五这个价格两人肯定是接受不了的,最后在姜伴若的努力下价格降到了二十二块大洋,就连原本要付半年的押金也被他们改成了三个月。
但即使这样讲价,也还是要支出88块大洋,加上两人这两天吃饭住宿已经花了两块出去,现在手头的十块钱根本不够进货和生活的。
两人在签了契约后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姜伴若下了决定,瞒着王嘉泽去当铺将父亲送给自己的手表给当了。
这个时候的手表还算奢侈品,价格因国产或进口而有所不同。
姜伴若手上戴的腕表才刚买了几年,是他从法兰西回来后他父亲为了让他开心送的,当时花了二百二十块。
只是如今到了当铺,却只能拿不到一百块。
姜伴若将手表解下来递到高高的柜台上,听着后面的伙计高声喊着破铜烂铁不走字腕表一只的时候,差点没气的当场把表抢回来。
只是一想到现在停滞不前的进度,他咬了咬牙还是选择当了。
高台后的伙计一边用放大镜看着手上腕表的成色,脸上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神色,一边用嫌弃的口吻的说道:“这位客人,您这表用的有些年头了,我也不跟您打马虎眼,这表活当五十,为期两年,死当则给八十,您可想好了再回。”
“死当!我要死当!”
姜伴若紧抿着唇,犹豫了半晌还是选择了死当。
没办法,他们现在差着的钱实在有些多,即便姜伴若再舍不得,为了多那些钱,他也要选择死当。
在柜台伙计递过来的当票上签了字之后,姜伴若便一块一块的数着手里的八十大洋,每一块都当场验过了这才出了门。
姜伴若一走,当铺掌柜的就从后屋掀了帘子快步走到了柜台处。
伙计见状连忙将手上的表和放大镜送到了掌柜的手里,邀功道:“干爹您瞧,这货怎么样?”
掌柜的拿起放大镜仔细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这表品相很好,翻新一下最少能赚一倍,小春,你这功夫有长进啊,我没白教你!”
被称作小春的黑瘦青年闻言嘿嘿笑了两声,恭维道:“这都是干爹您教的好,小春不敢邀功。”
“行了,好好看店,今儿让你干娘给你弄点荤腥,我先走了。”
掌柜将这块腕表往袖子里一揣,高兴地哼着小曲离了柜台,没看到身后自己那干儿子快要翻上天的白眼。
呸!狗屁的荤腥!
平时菜里放点猪油都不肯,他能吃到槽头肉都是他那干娘发了善心了,就知道搁这给他画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