佃户们这下不闹了,乖乖排队,伸长了脖子等着到自己,好赶紧办完回去种地。
新的地契上土地所属写的是官府,麦师爷丝毫不惧,直接说道:“来人,写告示贴出去,不仅要贴县城里,村里也要贴!”
“是!”
告示很简单,一是说明这些土地超过了规定时间没有人拿着地契来确权,就说明是官府的土地,官府有权对这些土地按照府衙告示出租耕种。
二是要给佃农们提高信心,他们种这个地,是名正言顺的,不要怕事。
三是告诉地主们,你的对手是县衙,不是种地的佃农。
地主们得知这个消息又惊又怒。
这个麦师爷,先前来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好声好气,现在竟然手段如此强硬?
吕家第一个按捺不住,上门去与麦师爷争论,结果被气得心口疼。
“你说什么?这些田地何时成了官府的!我这里有地契!”
“嗯,我也有,而且我的是最新的。”
麦师爷毫不客气地将他的地契扔了回去:“这都是前朝的地契了,怎么,大庆立国的时候,你也没换?”
“你你你!”
“手指别指着人,太没礼貌了。现在商铺整改还在进行,你要不趁早将商铺整改验收换许可证吧,晚了就换不了啦!”
吕老爷气得不行:“欺人太甚!”
“哎!吕老爷,你怎么走了?商铺许可证你再不换,麦某就只能将商铺封起来了!”
“奇怪,他怎么越走越快了?”
尤县丞听到这句话更沉默了,他原以为这位麦师爷是来解决佃农围困县衙的问题的,结果麦师爷直接给地主们露了手釜底抽薪。
现在佃农都回去抓紧时间种田,田改的事情也逐渐落定,地主们不配合,就直接把地变成县衙的,现在华阴县最大的地主就是县衙了......
一些荒地的归属难以判定,麦师爷竟然说既然都争,那就谁都不给,属于官府,愿意耕种的就来租。
结果没几个人来租。
麦师爷却给来租的人办了租赁文书,却是免租的。
得知这个消息的地主们气了个半死,他们聚集在一起商量对策,可不曾想手下的仆从已经对他们恨得牙痒痒了。
因为户改上明确了奴仆月钱的最低标准是每月不低于一两银子,而主家今年以来就没给过几文钱,再加上麦师爷整日让人宣扬改革,哪怕大字不是都听过是怎么一回事。
主家有钱,却从不宽待仆从,还不给他们登记,这和牙行的黑奴有何区别?
不行,得想个法子!
何老爷几人也是这样想的,得想个法子,反抗这劳什子政策!
“马老爷,左县令现在已经被调走了,新任县令听说是从交州来的,你可有新县令的信息?”
“新县令叫刘季墨,听闻他在顺县当县令的这段时间,整日与土匪打交道,想必没有见过什么好东西,要是我们能先和他搭上话,由他去和姓麦的去争,不就得了吗?”
“对!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刘季墨可是县令,姓麦的无官无职,将他赶回去,有何难?”
几人凑到一起,每人拿出了一万两,准备让刘季墨大开眼界。
而被几人典籍的刘季墨此刻已经到了陇右地界,他是个穷官,这一次前来赴任,只有一个老仆从跟来。
都说陇右穷,他这一路来经过荆州、益州,渡过汉江,衣服是一件一件往上加,马儿都走疲了终于入了陇右辖内。
“大人,前方官道有个驿站,咱们没多少干粮了,天又快黑,不如明日再赶路。”
“好。”
驿站外面停了一队商队,约摸有五十辆马车,驿站左腾右挪,才腾出一间厢房,又忙得脚不沾地了。
“大人,你这边先在房里歇息一会,热水很快就送上去,一会儿晚饭是大锅菜,大人是下来用饭,还是小的送上去?”
刘季墨看了一眼驿站内歇脚的人,好奇地问道:“下来用饭吧。驿吏大爷,这里为何如此热闹?”
“哦,王老爷他们在这歇脚,他们人多,运的货物也多。大人请看,那位就是王老爷。”
刘季墨顺着驿吏的目光看了过去,王老爷穿了一身寻常棉衣,神色沉着,身边跟着几个管事正在汇报事情,他一边走一边听,察觉到有人看,便直接抬眼看了过来。
“王老爷好!这位是华阴县即将上任的刘县令,刘大人。”驿吏连忙点破刘季墨的身份,王老爷朝他拱拱手,刘季墨也微微拱手,上楼歇息了。
厢房不大,胜在整洁,没多时驿卒抱着两床被褥敲门,老钟开门后愣了愣,驿卒笑着说:“刘大人,王老爷那边腾出了两床被褥,听闻大人是从南边来的,怕受不了寒。”
刘季墨心中一暖,这一路上他们也住过其他驿站,何曾受过此等礼遇?
“替本官谢过王老爷。”
驿卒闻言笑了笑,手下动作一点都不慢,直接帮他铺好了床,说道:“再过一刻钟便开饭,到时候大人直接下楼就行。”
刘季墨点头,他们主仆二人吃了几日的干粮,嘴巴什么味道都没有了,有热饭热菜吃就知足了。
驿卒又送来热水,老钟伺候刘季墨洗了脸,换了外袍,两人忙完就下楼去,楼下临时摆了一条大长桌,上面放满了菜肴,旁边还有一个大木桶,里面装满了粟米混着大米的饭。
每个人排队拿了一个大碗,打了一碗饭后,由后厨的人将菜舀到碗里,一荤二素,肉都是炖得烂软的,素的菜有寻常的白菜、萝卜、芽菜等。
刘季墨也排在了队伍里,掌勺的厨子看了他一眼,给他舀了两块肉,指了指坐在左侧的王老爷,示意他到那边去坐。
刘季墨犹豫了一瞬,还是走了过去,让老钟不要跟着。
老钟端着满满一碗饭菜找了个位置随意坐下来吃,眼睛时不时瞥一眼自家大人。
这饭菜是真的好吃,原以为这荒郊野岭,能有口热饭就不错了,没想到还有肉吃,这肉炖得软烂,又吸饱了酱汁,一口下去口齿生香,他没被分到两块肉,倒是给他舀了点佐菜和酱汁,这佐菜不知道是什么晒干的菜,越吃越香。
好吃!
他对陇右府生出了几分好感。
能将饭食做得这么好吃,一个商贾老爷还让手下的人吃饱,这地方应该合大人的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