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玉但笑不语,双手背于身后,大步流星地朝里走。
今时不同往日,他再看着这处他从前住过的宅院,扫过那群从前欺辱过他的面孔,内心竟然没有一瞬波澜。
“侯爷这是要去哪啊?好大阵仗。”
“提前收拾也好,这院子你也住不了多久了。陛下有请,请定安侯即刻入宫,不得耽误。”
定安侯几乎是被押送进得宫,跨过大殿门槛时,还磕绊了一下,迎面摔倒了大殿正中央。
入目是绣着金丝祥云纹的贵妃服饰。
再一抬头,便对上楚贵妃冷漠的双眼。
那眼中皆是无情决然。
定安侯意识到什么,像是扯住救命稻草一样扯住楚贵妃的裙摆,痛苦、惶恐道:
“贵妃娘娘,您救救我,我都是为了您才做得那些事啊!您一定要救救我!”
楚贵妃更没想到定安侯一上来就给了自己这么一份大礼。
扯着衣摆往回拽,用眼神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低声警告道:
“定安侯莫不是吃酒吃多了,开始说胡话了吧!大殿之上,堂而皇之污蔑后妃,侯爷就不怕全家跟着遭罪嘛!”
定安侯一愣。
楚贵妃这是用整个侯府的性命威胁他。
趁着这个愣神之际楚贵妃扯回了自己的衣摆,甩开笔直地跪了下去。
“陛下!万万不可听信定安侯一人之言,如今那名宫女已经亲口承认是定安侯指使的她,以臣妾看还是尽快处决了定安侯为好!以正皇威,安抚朝堂上下的心。绝不可让一个有如此歹毒心思的人逍遥法外。”
皇帝坐在主位上,神色严肃地盯着楚贵妃。
刚刚定安侯的反应做不得假,且以他对对方多年的了解,定安侯一人做不出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
他的手还伸不进后宫!
可楚贵妃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愣是没有留下一点证据。
哪怕是怀疑,也难以不足以定下楚贵妃的罪。
这时,
一道不急不缓,言辞清晰的女声从外传了进来。
“贵妃娘娘这话说得在理,臣妾也认同。”
二皇妃手中拿着一张纸还有一包药材。
女子斜睨了楚贵妃一眼,越过她朝前走去。
规矩地行了礼,又将手中之物上交给一旁的公公。
“殿下,此物正是楚贵妃在宫外找寻的毒药方子,奈何宫外药材大多要自取,且没有医馆会明目张胆地开毒药给人,唯有分批次采买药材,如此一来,药材便被楚贵妃全部埋在毓秀宫内。”
“这些事情旁人都不知,可那名宫女日日要浣洗衣物,就是这么凑巧,毓秀宫的衣物正是她洗得。”
“在宫里便是奴婢衣物也要跟着勤换,所以并不会多脏,偏偏七日前毓秀宫送来的衣物沾染泥土,鞋底也比旁人的脏些,臣妾斗胆带人去毓秀宫转了圈。”
“说来…娘娘身子可是抱恙?既然病了又为何不传太医看看?毓秀宫内药味未免太浓厚了些,臣妾虽不利索,唯独这鼻子灵了不少,闻得一清二楚呢。”
二皇妃一改平日怯懦温顺的形象,条理清晰,将事情始末还有证据全都摆在皇帝跟前,哪怕楚贵妃要辩驳都不知道从哪开口。
楚贵妃被气得脸都有些歪斜,咬着后槽牙说道:
“二皇妃有些日子不见,倒是伶牙俐齿了不少。”
“承蒙贵妃娘娘昔日教诲,自然是要长进些,免得我这个当娘亲的给静安公主当了个坏榜样。”
二皇妃静静地望着跪在地上的楚贵妃。
二人眼神在空中接触,无声对峙,硝烟味不少。
二皇妃丝毫不怯,亦不退半步。
楚贵妃先是伤她女儿,现又害她夫君、挚友,她如何能一忍再忍?
“这些东西随处都可找到,二皇妃莫不是话本看多了,编瞎话的能力也与日俱增,你以为陛下会信你的鬼话?”楚贵妃还在嘴硬辩驳。
可下一秒,
从殿门口匆匆跑来奶娘,被侍卫拦在门口不得进入。
奶娘一急,高声喊道:
“贵妃娘娘!十三皇子失手打碎了你放在枕边的白瓶,未净手又吃了糕点,现下正呕吐不止,痛晕过去了!”
“什么?!”
楚贵妃脸色大变,提起裙摆便要走。
“放肆!”皇帝冷眼怒喝,“朕让你起来了吗?跪下!”
皇帝缓步走下龙椅,走到楚贵妃跟前:
“十三的病太医自会去医治,事已至此,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皇帝将那张毒药方重重地甩在楚贵妃的脸上,尖利的纸张划破女子的脸,留下一道血痕,可见男子力道之大。
皇帝又走到定安侯跟前。
后者浑身颤抖,抵在地面的手掌颤抖着收缩。
“陛、陛下…”
“朕记得玉儿便是被你养在侯府,蹉跎折磨,当年的事,是不是也是你们二人干得!”
定安侯听到这事,身子下意识地抖得更加厉害。
“臣、臣冤枉…”
‘砰’的一声,皇帝一脚踹上定安侯的肩头。
“定安侯剥去爵位,秋后问斩。侯府上下,男子流放边关,女子押入辛者库;楚贵妃谋害皇子,贬为答应,终生不得迈出冷宫半步!”
皇帝果断地下令,长臂一挥,带倒楚贵妃,不再多看一眼疾步朝殿外走去。
谢安玉也不再多看地上失魂落魄的二人一眼,直接出了宫殿。
走到宫门口才发现身后还跟着二皇妃。
男子微微凝眉,不解地看着她。
二皇妃讪讪一笑:“我…我想去看看阿楹。”
她口疾虽好,但是面对谢安玉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舌头打颤。
太可怕了!
阿楹胆子真大,这样的男子她也能相处,若是她怕是早就被吓到归西了。
“哦。”谢安玉也看出了二皇妃对自己的害怕,不再多言,自顾自往苏扶楹休息的偏殿走去。
彼时,
苏扶楹正被静安公主和皇后陪着,倚靠在床架上,笑盈盈地听着皇后娘娘给自己讲话本子。
静安公主正乖巧地坐在床边,细致地替她剥去葡萄,再喂到苏扶楹嘴边。
这待遇,别提有多幸福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过了初夏后,苏扶楹的肚子眼瞅着跟水球般变大,那小腹竟然比寻常月份的妇人还要大上一些,瞧着有些骇人。
偏偏小姑娘四肢却依旧纤细,面容娇媚,无忧无虑地没有任何事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