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熹微,傅粉已身向大营。
雨若心知人难留,她不会阻拦,但也不忍离别,只好假装熟睡,却在那温热的吻落在额头之际,一滴清泪顺颊而落,瞬间隐入衣襟再也难寻。
萧君烨见她睫凝泪珠,极力克制自己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他迫使自己狠心离去,因为他若再不转身,便再也提步难前。
当门紧紧合上的那一刻,她缓缓睁开眼,眸光静然,仿佛穿透层层障碍随他远去,她在心中一遍一遍呼唤,更那堪心碎惆怅,情字难解,欲说还休,梦寄孤烟洲。
晨曦初露,霜华未曦。
往日宽广的道路,今日乍看之下却狭窄异常,只因两旁都挤满了送行的百姓,他们虽不言不语,但那一双双满含深意的眼睛,却如何也藏不住心底的心思,原来大家都在期盼,期盼战神能大获全胜、平安凯旋。
萧君烨身骑千里马上,一袭玄铠衬得他长生玉立、气宇轩昂,墨发高束、冠以紫金,更显他面若冠玉、谪仙之姿,只是周身散发的威严清冷、肃穆凌厉气势无可让人忽视,哪怕只瞥一眼,也会让人莫名胆颤敬畏。
他领着大军,目不斜视的走在最前方,直到出了城门,才将心头的思念稍稍压下去那么一丁点。
好在这一路都有好兄弟同行,否则他岂不是要一直保持着那清冷自持、高不可攀的模样?
这不,出了城门还没多远,李翊霄便骑着骏马走到了他身边:“阿烨,你预备多少日能到边境?”
萧君烨目光看向前方,淡淡道:“脚程快点,差不多二十日能到,慢一点的话,至少要一个月。”
李翊霄眸光深邃,嗓音幽幽:“边境的将士可能等如此之久?”
程熠好整以暇的骑马而来,刚好听到李翊霄的话,便说:“阿烨,翊霄说的有道理,要不我们几个商量一下,看让谁先去支援经湛,如何?”
这时,褚令昭和严励行也一左一右骑马走了过来,见三人好像在讨论什么,便问:“什么如何不如何的?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一听这话,就是严励行说的。
李翊霄把程熠的话复述了一遍,接着问四人:“你们说,我们是快马加鞭的先行一步,还是陪着大军晃晃悠悠的慢慢前行?”
褚令昭思索了一下,道:“我们六人,除了阿烨不能先行一步,其余的,皆可先行。”
严励行小声的问:“我们都走了,谁来盯着那个双木头?难不成就让阿烨一个人,既领军又盯人?那他不得有三头六臂?”
双木头是他们给林昇起的绰号,不点名道姓,是为了不露出端倪,以免打草惊蛇坏了计划。
萧君烨淡淡一笑:“你们先走一步也无妨,我带了信川他们几个,盯一个木头,还不在话下。”
李翊霄说:“盯一个是不成问题,但我们要防着木头与他人勾结,顺便看看哪些人与之交好?”
程熠附和:“阿烨,那木头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呆板,相反,他很是狡猾阴险,其性随他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严励行转头朝后看了看:“咱们都没和木头切磋过,也不知他武功如何?会不会成为我们强而有力的对手?”
褚令昭思维缜密,他说出见解:“我不认一个声色犬马的人有多厉害,他虽担中郎将之职,但这个职位是如何来的,我们心里都清清楚楚。”
萧君烨问:“木头的确是有几房妾室,但这也不代表他就沉迷于声色犬马,说不定他是故意为之,其目的就是来迷惑众人。”
褚令昭温和一笑:“妾好歹也是一顶小轿抬进门的,但如果他在外面还养了两房外室呢?这又要如何解释?”
严励行咧嘴一笑:“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莫非你早就盯上他了?”
“并未,而是机缘巧合下的意外收获。”接着,便将如何碰见林昇去外室的事一一道来。
李翊霄听后忍不住的笑了出来:“他既然玩的这么花,为何当初要拒绝娶那柳家千金?”
程熠虽不懂风月,却也能大概猜得到一些原因:“应该是大家闺秀死板无趣,而青楼花魁不仅生的貌美无双,又有诸多驭夫之术傍身,她们能让他体验各种飘飘欲仙的滋味,所以他宁纳娼门妓女,也不要大家千金。”
严励行玩味的看着他:“阿熠,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常去青楼,不然为何这么了解楼里姑娘?”
程熠笑着说:“励行,你难道没在军营里待过?那些士兵喜欢去哪里,喜欢说什么段子,莫非你真的一无所知?”
说到这里,严励行哪里还能不明白?敢情程熠这么个正经人,硬是被军营里的士兵给熏染成了“梁上君子”啊!
萧君烨薄唇轻勾:“怎么?军中将士无事都谈论这些?”
李翊霄笑容灿烂极了:“阿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我需要知道么?还是你们早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唐钧桀骑马晃晃悠悠而来:“什么知道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背着我说什么好事?”
严励行问:“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才来找我们?”
“能干什么去?自然是盯着那个木头,看看他都与谁交好?”
程熠说:“那你可有什么发现?”
唐钧桀耸耸肩:“那家伙很是谨慎,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马上,谁也不搭理,老实本分的不像话。”
萧君烨冷笑道:“越是如此,就越说明他在隐藏,倘若心中坦坦荡荡,怎会如此表现?他从来就不是修心之人,又怎会真的做到眼观鼻鼻观心?”
褚令昭应和:“不错,假装自己不与任何人交好,等到出事也不会想到是他所为,此计看上去不错,但却不适合他来做,因为一个纵情声色犬马之人,是不可能做到不与人打交道的。”
严励行不屑道:“我倒要看看,到了边境 他还能不能沉迷于温柔乡?”
李翊霄一摊两手:“他沉迷也没办法,慎宣王的地盘,连军妓都不许有,又哪里能有温柔乡让他沉迷?”
萧君烨再次淡淡一笑:“今晚你们就先行去边境,这里有我就行。”
程熠义不容辞道:“我留下陪你一起。”
李翊霄想了想,说:“阿熠,你与他们先走,我留下陪阿烨,因为现在我与阿烨不仅是兄弟,还是连襟,我留下,大家不会过多怀疑,如此也有利于我盯木头。”
那五人相互看了看,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便这么定了下了。
前路危险重重、障碍重叠,但只要他们兄弟齐心,便一定可以其利断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