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郎有情妾无意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白光从天际边冒出头时，祈王府的后院，夜墨身着单衣，操练完毕，一边擦汗一边往屋内走。
追云迎上前，拱手禀告道：“殿下，监视金丽绣坊铺子的人来报，昨夜子时，有人敲门入了铺子，看那人的身形，像极了莫道熙。”
夜墨将手中的帕子往架子上的水盆中一甩，溅起水珠散了一地，“他们当真敢收留他。”
自从金丽绣坊铺子搜出浣月国特有的情丝绕，他心中便隐隐有了些猜测。
只是，没有实证前，他不愿怀疑任何人，何况那个人是人前清风霁月的三哥。
“继续盯着，莫要打草惊蛇。”
“是。”
心情烦躁的他，来到衣架前，伸手要穿长袍，才发现他的蹀躞带不见了。
忽得，他便想起昨夜的她，躺在她身下，娇羞的小红脸蛋儿。
拇指与食指轻轻碾捏，指尖上仿佛还残存着她唇上的触感，温和柔软，让人心神激荡。
“啪！”书房门被撞开，打破了他的遐想。
邬孝文慌里慌张地闯进来，“怎样？殿下身体如何？”
“无碍！”他没好气来一句。
“我将巡防营那些伤患处理好，便赶紧来看看你。”
邬孝文依然忧心，“你动手了？身体不好，怎能亲自动手？那些暗卫干什么吃的？”
他啰里啰嗦一大堆，惹得夜墨眉头拧得更紧了。
“无事！”
邬孝文不信，拽过他的胳膊，伸手搭脉，一番细细诊脉后，不由面露喜色，“苏大姑娘，当真医术了得。”
经过她的手，调理不过一月余，这身子上的亏缺倒是补地七七八八了。
一提起她来，他心情莫名愉悦。
“啧啧！”邬孝文瞧出那么一丝不对劲，又不挑明，只夸赞道：“昨夜若无殿下相助，无苏大姑娘豪掷千金难换的解药，恐怕巡防营那些人的小命，全部没了。”
“她确实总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夜墨幽幽回应。
他想起她面不改色地判断出毒药来源，又轻易地拿出解药时的神色，仿佛这一切对于她来说，胸有成竹。
这份十足的胜算，让他莫名产生几分质疑。
“你说，若她是处心积虑地救肖傲，会为了什么？”
“噗……咳咳……”
邬孝文跑得急，刚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大口，茶没咽下去，直接喷出来了。
夜墨嫌弃地瞥他一眼，“意外？”
“是挺意外的。”
夜墨负手而立，右手拇指与食指来回摩挲着，眼神幽深道：“昨夜，她突然造访祈王府，邀请本殿下去南大街吃烤鸭，返回时遇到黑衣人事件，她随手掏出那么多解药，凑巧救治了肖傲。”
他唇角扬起一抹冷笑，“太多的巧合在一起，便是蓄谋已久。”
“咳咳咳……”邬孝文擦了擦嘴角茶渍，歪着脑袋道：“苏大姑娘离京六年，肖傲一直镇守西北，四年前才返京，任命为巡防营首领，两人之间并无交集。”
“有！”夜墨踱步到书桌前，递给邬孝文一个折子。
邬孝文拿过来一看，一下张大了嘴：“肖傲曾经是林老将军的属下，这么说……”
他仿佛悟出一点什么，“苏大姑娘也在调查当年林老将军被贬之事。”
十八年前，南疆来犯，林老将军奉命镇守边界迎敌，谁知梅凤岭之战时，派出去的前锋营全部被灭，之后林老将军率领众部下拼死抵挡搏杀，等来援军，获得了胜利。
事后，朝臣有人奏报，梅凤岭的战败，乃林老将军贪功冒进，造成十万兵士惨死。
圣上大怒，将林老将军贬去大荒之地羲和，至此再也不曾回京。
曾经追随林老将军之人，也遣散下放，林家军不复存在。
而作为援军首领的崔怀，领了大功，现任西北军将军，镇守西北奥城。
此事过去多年，甚少有人提及。
不曾想，曾经林老将军的属下肖傲，隐瞒曾经的身份，如今已是巡防营首领。
两人沉默良久，邬孝文终是开口：“难道她占卜，算出肖傲有此一劫？”
夜墨没有回答，手支撑着脑袋，手指轻揉着太阳穴，“她要查外祖父旧案，本殿下便助她一臂之力。”
邬孝文端详一番夜墨，啧啧道：“殿下，重查旧案，势必会得罪朝中大臣，甚至可能触怒龙颜，后果殿下可曾想过？”
“错就是错，”夜墨瞥他一眼，眼神不屑：“本殿下明知是错，怎可让错一直存在下去。”
“何况……”他幽幽开口：“陷害林老将军之人，与陷害本殿下之人，或许是同一伙人。”
“好！”邬孝文见此，打包票道：“殿下决定之事，我定会全力协助。南大营那些老将，我会继续跟进探查消息，殿下等着我的好消息。”
邬孝文仿佛打了鸡血，斗志昂扬地往出走，临到门口时，忽又转过身，蹙眉，斟酌后，小声道：“我们的人全部撒出去，调查送信人与林老将军之事，那么……”
他眼神落在夜墨脸上，试图辨别他的喜怒，“迷魂林那位小公子，恐怕人手会不够，还寻吗？”
夜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我已经寻到她了。”
“寻到了？在哪里？”邬孝文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兴奋得凑上前，八卦道：“改天约出来，我们共饮一杯。”
夜墨唇角微勾，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昨夜，她刚约本殿下去吃了最爱吃的烤鸭。”
什么？
邬孝文如遭雷击，错愕回神后，惊呼道：“他不是公子，是姑娘，是苏大姑娘。”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原地踱步，动作幅度过大，衣袍掀风，“一个不受宠的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跑去两国交界的迷幻林。”
“不对不对！”
他停步，转身，又继续踱步，喃喃道：“她并非外界盛传那般。她培育出那么多的焰凌花。此花唯有浣月国迷幻林附近的火山口有。”
“对了对了！”
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邬孝文豁然大悟道：“所以，迷幻林中的小公子是她，山崖下被殿下护在身后的人，也是她。”
夜墨浅笑不语。
邬孝文一拍巴掌，着急道：“既如此，殿下何不赶紧去下聘，将她娶回祈王府？”
郎情妾意的事情，殿下还等什么？
夜墨翻阅手中的折子，没理他。
邬孝文心中不解。
殿下费心费力寻了五年之久的人，寻到后，还不速战速决娶回府。
如此优柔寡断的行事风格，不像他啊。
邬孝文想了又想，脱口而出道：“难道是郎有情妾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