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近涂山边缘的一青山绿水之所,开春的明媚阳光扑簌簌洒落,不显燥热。
绿水前方的树林中,一身姿优雅、仿若梦中才有的神俊白鹿悠然前行,步伐轻盈如诗。
一衫白衣、温婉动人、明眸皓齿的女子侧坐其上,微眯着美眸,抬起白晢的柔荑遮住阳光。
后方,脑袋上顶着一根银针的顾应瘫在棕熊毛茸茸的背脊上,四肢伴随舔着脸、憨厚棕熊的动作摇摇晃晃。
再其后,萧居奕负手紧随,眸眼如他的气质一般清清冷冷、古井无波,好似世间没什么能搅动其内的平静。
突然,脑袋被抚摸、舒服得直阖上眼睛的白鹿停下了动作,发出呦呦鹿鸣。
“就这吧……”
谈幼心呢喃自语,袖子一挥,落在顾应脑袋上的银针凭空拔起,径直飞到她的掌心,轻笑道:“顾师弟,醒醒。”
被打开开关的顾应动了动左手手指,睁开眼,砸吧砸吧嘴,一脸恹恹。
然后……‘噗通’一声被棕熊摔落在地……
“嘶……”
顾应倒吸一口凉气,咬着牙撑地起身,可还不待他破口大骂,谈幼心便已俯身屈指,敲着快步跑过来邀功的棕熊脑袋,轻斥道:“你干嘛,顾师弟还伤着呢,早知道就不选你了……”
被一顿训斥的棕熊熊脸一垮,伏地委屈地‘呜呜’着,就差哭给她看了。
顾应:“……”
算了,他跟一个畜牲计较什么。
顾应一脸无语,起身拍拍大衣上的尘土,没再跟往常一般第一时间覆眼戴兜,抬头美滋滋想着:这太阳…貌似也没那么刺眼啊……
“别抬头,来……”
不知何时挥退棕熊,走到他跟前的谈幼心摸出一段裁好的白绫,示意他低下脑袋。
顾应闻言,忙低下头让谈幼心为他蒙上眼。
白绫带着淡淡地药香,蒙上后竟是给他的眼睛予了丝丝缕缕的清冷……异常舒适!
谈幼心踮着脚尖为他绑好白绫,柔声叮嘱道:“这段时间咱们就不要乱跑了,你的伤不是几枚丹药就能治好的……”
顿了顿,续道:“如果你还想要用你的右手和眼。”
顾应连连应下,“嗯嗯!都听师姐的!”
谈幼心把白绫打上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后撤一步,叹道:“其实你体内的那些剑意和创伤才是最麻烦的,我最多辅以各种药材和引梦术为你加快疗程……”
说到这,她朝站立在不远处,负手眺望山水云间、衣摆轻扬的萧居奕温声道:“接下来又要麻烦萧师弟了。”
谁叫萧居奕不仅能打,还能分辨药材大致用途呢?
对什么都略懂的萧居奕回首走来,伸出手,接过谈幼心一脸笑意递出的纸张。
上面记载了各式各样的药材以及其效果,密密麻麻,却不显杂乱。
萧居奕见此立时心领神会,颔首淡淡道:“谈师姐放心,贫道省得。”
“对了。”
谈幼心走到难得乖巧的顾应跟前,抬手在其一脸疑惑的神情中卸下他背后的带鞘长剑,拔出些许,眸中划过一抹惊讶。
这凌风剑乃是华山首徒的象征,先天之力几乎不可能对它造成损伤……
思绪急转罢,她收起轻抛给萧居奕,轻声询问道:“能修一下吗?”
萧居奕抬手接住,将剑整个拔出,打量片刻,摇摇头,又点点头,道:“贫道只能修个七七八八。”
顾应闻言倒是很看的开,咧嘴笑道:“能用就行,这剑我也用惯了,麻烦师兄了。”
“明白,贫道去了。”
萧居奕颔首收剑,提在手上转身离去。
谈幼心抚摸着白鹿垂下来的脑袋,与顾应一同目送前者离去……
约莫半月后,
沿着绿水平地而起的木屋内,顾应眼中黑白的世界左右摇晃,最终,定格在头顶缓缓漂浮、溢出丝缕流光的莲花上。
半晌,他感慨一叹:“神医啊……”
他似乎…又行了!!
顾应用手指抠了抠简易制成的木床,掀开被子,嗅着床头莲灯内传出的花药香味,心神俱舒。
小小的木屋极其简陋,仅有一门、一窗、一张木床,和一个置有明灯的木墩而已。
悬浮在木床之上的莲花肆意散发着光芒,柔和明亮。
顾应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窗边观赏了一下水中跃起的鱼儿和深夜觅食的飞鸟,口中呢喃:“师姐人去哪了……”
呢喃间,他目光不受控制的看向木墩上放在明灯旁的酒葫,喉结耸动……
感知眼睛一齐瞟望一番四周后,他摩挲着指腹一步一步地…挪到酒葫前,缓缓伸手……
不在!!
顾应的灰眸中划过一抹决然,悍然抓起酒葫,咬开,抬头便灌!
悄然出现在门口的谈幼心着一衫千铃,眼尾轻扬,捧着一件蓝衣好遐以待地看着他喝酒。
果然,
“噗!!”
顾应猛地喷出一口‘酒’,一脸的茫然和怀疑人生,“我嗅觉出问题了?味道明明对上了,为什么……”
谈幼心柔声接上:“为什么全是药味对吧?”
才发现她回来了的顾应身子一僵,默默放下酒葫,而后,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摸着自己的面颊低声自语:“我被酒色所伤,竟如此憔悴……”
“噗呲!”
谈幼心被逗笑了,掩嘴呵呵补充道:“那顾师弟是要戒酒还是戒色呢?”
顾应眼神一凝,掷声有地:“自今日起!戒色!!”
啪啪啪——
谈幼心轻拍着巴掌,对于顾应精神状态恢复得如此之快甚是欣慰,盈盈一笑,“说得好。”
顾应赶忙坐回床上,没皮没脸的笑着:“嘿,我也这么觉得。”
“哼,贫嘴。”
谈幼心嘴角噙着笑,轻轻嗤一声后走到床前,把怀里的蓝衣摊开、放好,温声道:“来,试试。”
眼中尚是黑白的顾应一时没认出那件蓝衣,只觉得熟悉。
“衣摆上的雄鹰我缝补不来,所以直接裁了,肩上的鹰也没了,唉……
不过别处的一些纹路倒是补了个七七八八,嗯…大抵跟你师兄给你修剑一个意思,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哪儿了……”
那蓝衣赫然是经过经过缝补,除了没鹰、几近如初的蓝色劲袍。
是当年授剑后予下的凌风衫。
顾应看了看劲袍,又抬头看向不住絮叨的谈幼心,忽的笑出了声,眉间的郁色亦是几近散去。
二人头顶的莲花散发出的光芒引得门外的白鹿一阵呦鸣,煞是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