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是薛淮和落落的消息。
落落这几日在陈国公府住着,有杜婧鸢庇护,还有陈丽珠帮忙打掩护,并没有被发现。陈明轩也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薛淮也跟着吕老先生住在吏部侍郎佟亮的府上,佟府的人也高度保密。
也是因为陛下只是下旨围住了侯府,并没有做别的指使,所以他们在不在府里,也没有太过引人注意。
但即便如此,薛沉鱼还是嘱咐了福伯跟何妈妈他们,要适当的遮掩一二。
对此,福伯非常郑重地打包票道,“大姑娘请放心,福伯不会让别人有机会把注意力放在公子身上的。”
何妈妈还有侯妈妈、秋妈妈也都表示会从旁协助。
于是。
在侯府被围困住的第三天,侯府便在福伯的带领下,开始修缮后院里的水池子。
盛京不比前朝的都城,盛京在南方,冬季并不存在封冻的情况,经历了一个冬天,开春后水池子里便脏的不行。
“索性人员们都闲着,还不如让大家都忙起来,把府里的各处都收拾收拾。”
这是福伯的原话。
薛沉鱼也表示赞同。
薛夫人因为一直在对外装病,都好几天没有露面了。
只有偶尔一次两次的,薛沉鱼故意说起薛夫人终于吃了东西,喝了汤之类的,才让人知道,薛夫人也是有在慢慢好起来的。
但始终不见她露面,便有人心中慌乱没底。
终于。
在侯府被封的第五天夜里,清苑闯入了一位……不,一行不速之客。
彼时,薛沉鱼都准备在贵妃榻睡下了,薛夫人忽然把她叫起来,让她回隔壁自己的房间去。
薛沉鱼:“嗯?”
但薛夫人表情很是严肃,全然不似说笑的,她也就没有追文原因,穿好了衣裳,老老实实回隔壁去了。
玉竹和夏荷跟她一起回屋。
结果就是,她们才回屋吹灭了蜡烛歇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听见有声音进了院子。
夏荷是武婢,感官更加灵敏,一听见那奇怪的脚步声,便戒备起来了。
薛沉鱼也隐约听见了动静,正要起身。
“嘘。”夏荷不知道何时已经轻手轻脚来到她床边,一下按住了她的肩膀。
薛沉鱼反应过来,来人应该不简单,便抱着被子没有做任何的动作。
直到听见有什么进了薛夫人的屋子。
……
此时,隔壁。
两道人影进了屋,便看见何妈妈侯在门口。
而薛夫人也丝毫没有的意外,静静坐在外间的圆桌旁,一身浅灰色的衣裳传得一丝不苟,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就这么端庄地坐在那里。
屋里只点了一盏灯,虽然很暗,但比起外面的黑暗,却还是明亮了不少。
所以从外面进来的人,一眼就看见了她。
“晚晴?”来人诧异地上下打量她,末了,才将目光定格在她未施粉黛,略显苍白的脸色,“你,没事?”
薛夫人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即起身行礼,“臣妇拜见陛下。”
对方……也就是咱们的陛下,连忙想上前扶她,但对上薛夫人的目光,又默默地收回了手。
“不必多礼,你起身吧。”话里不难听出一丝失落的味道。
“谢陛下。”薛夫人这才谢恩起身。
陛下摘下了风帽,便落了座。
跟在他身后的,也不是旁人,正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大太监,王公公。
薛夫人由何妈妈陪着,就在一旁站着。
见陛下半天都不出声,这才主动问道,“不知陛下深夜驾临,有何吩咐?”
陛下苦笑了一下,“晚晴,你我不必如此说话的,我们……”
“还请陛下自重。”薛夫人打断他:“要是没有其他的吩咐,还请陛下尽早回宫,外面并不安全。”
“晚晴……薛夫人。”话到嘴边,陛下还是改了口,“朕此番前来,就是想探探你的口风。”
听他改了称呼,薛夫人紧蹙的眉头稍稍松开,不解道:“不知陛下要探什么口风?”
“薛鹤延没那么容易死,对吧?”
“……臣妇不明白陛下的意思。”薛夫人面不改色道。
陛下沉吟片刻,说道:“蔡进学未入京之前,吕书文便曾偷偷见了你和薛鹤延,并切给了薛鹤延一封蔡进学以血书就的绝命书。”
“之后才是朕让他陪着诚王世子前去北境赈灾。”
“早在他去北境之前,就知道北境之事有蹊跷,他是沙场征伐三十年的老将了,不可能会完全没有防备!”
薛夫人缓缓抬起了眸子,“所以,陛下的意思是?”
说到这里,陛下的情绪越发激动,眼睛都红了,“你告诉朕,你是不是有薛鹤延的消息,他是不是还活着?”
薛夫人对上他的视线,淡淡说道:“陛下,您莫不是把臣妇和臣妇的丈夫当成了什么未卜先知的仙人不成?”
陛下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酸涩。
薛夫人说道:“便是他在出发北境之前,能知道一些消息,也不过是只言片语,又能起到什么作用?能防得住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刻意针对和陷害么?”
“恕臣妇不敬,陛下,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比臣妇都希望他还活着。但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任何他还活着的凭据,所以不敢欺君,更不敢妄言。”
说到这里,薛夫人忍不住幽幽叹了一声,“也多谢陛下这连日来对武安侯府上下的回护,臣妇替孩子们还有无辜人等谢过陛下的仁慈。”
“但是陛下,若是哪天大势将去,天命难违,也请陛下让人知会一声,臣妇也好尽早让无关的人等去谋一条生路,免得连累无辜。”
说完,她便屈膝拜了下去,虔诚又郑重。
薛夫人这番话无疑是在告诉他,她主意已定,若是到了不可挽回的时候,她可以豁出去一切,也绝不会独活。
陛下心口一滞,心中忍不住涌起一阵难言的悲伤,“你,你竟不信我?”
薛夫人目不斜视道,“陛下言重了,人生在世皆有难处,常言道,不如意事常八九,为君者虽然高高在上,称九五至尊,但终也有人力不可及之处。”
她顿了顿,嘴角却带起了一丝笑容,“臣妇只是不愿让陛下为难。”
今时与往日的情景鬼使神差地重叠在一起。
“婚约一事就此作罢,还请陛下放手。……陛下,您当知道,臣女只是不愿让陛下为难。”
陛下的脸色越发苍白,出了武安侯府,便呕出了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