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岳错愕地抬起头,一刹那间他竟以为是妈妈站在面前。
当初安葬完父亲回到家里,把他的遗像挂在墙上,看着强忍泪水的妈妈,想着那个再也见不到那熟悉身影、再也听不到那熟悉的声音,扑进妈妈怀里嚎啕大哭时,她也是用这样的口吻和语调安慰他。
此刻他多想扑进明玥怀抱痛快地大哭一场,倾诉他的委屈与不甘。
但他不能,明玥的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她的想法,以他的聪明劲儿不会不知道她想什么。
但他不能害她,背负巨额债务不说,养活自己都难,税鑫再不济金钱和物质方面不用担心。
明玥泪光淋漓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羞怯的微笑:“我还是你的明姐吗?”
她的笑容温暖、慈爱,融化了江子岳最后的倔强。
“是!”面对明玥期许的眼神,江子岳重重点了点头,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这么说,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也不全是,要怪就怪你误导了我。”
明玥难为情地说:“我没见过江叔叔,但在公交上遇到你,便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你跟我想象中的江医生神奇地合二为一……”
江子岳问:“这么说你是有意挡在我面前了?”
明玥被揭了底,羞涩地笑了笑,“有那么一点儿,当时根本来不及多想,我总不能问,你跟江医生是什么关系吧!
后来看了你的简历,说父母是农民,再加上不了解你的情况,所以一直没打扰你,但我一直在暗中关注你。”
“谢谢姐,你有心了!”
明玥几次帮他的场面出现在脑海里,江子岳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随我父亲,妈妈都说我是他年轻时的翻版。”
明玥的表情渐渐明媚起来:“是吗,江叔叔年轻时可真是个大帅哥啊!”
江子岳说:“肯定的,我还带着他的相片呢。”
“相片呢?”明玥急于一睹恩人的风采。
“唉,不小心连同钱包一起被小偷偷了。”
江子岳说:“我长得随他,你看我就行,相片是平面的,我是立体的!”
明玥撇了撇嘴。
“调皮,你是你,他是他,他是你父亲,你是他儿子,这能一样吗?”
接着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带着叔叔的相片呢?”
“父亲几乎全年无休,从早忙到晚,一天十几个小时,几乎被捆在诊所里。
他说过等我成家了就退休,然后带着妈妈到处走一走看一看……
所以我把他的相片随身带着,我走到哪里就等于他走到哪里。”
江子岳的声音哽咽了。
“你真是太有心了!”
明玥一阵心酸。
“有你这样孝顺的儿子,江叔叔在天上看着该多开心啊!”
她话里有话地问:“下一步准备带叔叔去哪儿?”
江子岳说:“有能力的话多走些地方,不过现在不行,条件不允许。”
“想长期待下去吗?”
明玥试探着问。
“其实江宁的风光还是不错的,自然风光、人文景点都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地方,再说酒店本身就有文旅部,有机会我们跟团到处走走看看,免费的。”
“免费?”江子岳动了心:“还有这好事儿?”
明玥扬了扬一双好看的眉毛,心里话哪有这样的好事,你以为老板是慈善家呀,只要能把你留下来,我掏钱旅游又何妨。
“嗯,近水楼台先得月,不仅坐车免费、门票免费,连食宿都是免费的!”
“真不错哈!”
江子岳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问:“游山玩水,免费吃住,这酒店是怎么赚钱的?”
“想知道不?”
明玥继续引诱道:“想知道就留下来,自己慢慢琢磨慢慢看,说不定能悟出点什么道道来,将来也开个大酒店,你做老板,我给你做总经理。”
“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害人!”
江子岳竟然嗤之以鼻。
“害人?”明玥笑了:“你以为酒店是个人就能开啊,学问大着呢。
我就是学酒店专业的,难不成国家在大学里设了个害人的专业,学生还都是害人专业户?”
“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子岳连忙解释道:“我是说太安逸了,人容易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像卢腾那样一辈子就毁了,我不想做那样的人。”
朽木可雕,果然跟其他保安不一样。
明玥暗喜,说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今天我还是人事助理,明天可就不一定了。
说说你有什么特长,看能不能为酒店创造更多的价值,如果有,我一定跟老板推荐你!”
“资本家的嗜血本性暴露无遗,看来只有被剥削的命运了!”
江子岳感慨道。
“也不尽然!”
明玥说:“被剥削说明你还有利用价值,如果连被剥削的机会都没有,要么面临、要么已经被淘汰。
我先申明,我不是为酒店说话,我说的是这个道理,谁都不想做冤大头。
你的价值就是为老板创造更多的价值,否则就没有利用价值。
等你做了老板就会明白,你跟他们其实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区别就是大小和程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