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5 章 又放又拦 不可理喻
当第四日的雾气裹着兽吼漫过山梁时，师父正与妮儿一同用苇叶折小船。肉滚滚的手指翻飞着苇叶，每次在快要完成时，发现难以粗制滥造如幼童，又故意弄散重来。林间忽闪过黄褐斑纹，陆春生抄起木矛的瞬间，花斑山魈撞断灌木扑来，獠牙上还挂着半只血淋淋的野兔。
“闭眼！”妮儿赶紧丢下手上只编了一半的小船，把还在较真的孩童塞进背篓。孩童望着飘走的那半只小船蜷缩入篓，碰翻了盐罐。细白盐粒洒在岩缝间滋滋作响，腾起缕缕青烟。山魈鼻尖抽动分神的刹那，陆春生操起师父昨夜玩闹时插在岩缝的枯枝，裹在其上的松脂擦在冒着青烟的盐粒上，呼啦一下燃起火来。
野兽突然被火光对上面门，吓的哀嚎着逃窜，背篓里传来清脆的拍手笑声，是师父扒着篾条缝隙，瞳仁映着跳跃的火光：“春生哥可比大虫凶！呼！呼！”
陆春生莫名得了胜，脸上的凶狠化作一片松懈的茫然，怎么也没想通这枯枝是如何变成火把的。
我轻叹着在妮儿抖落背篓底的野栗子时，扫了阵清风，把地上还隐隐泛着银光的盐巴卡进了栗子的裂口里，算是给了点暗示吧。
待到下午觅食，他们背着小娃儿在崖边发现了个蜂巢。师父踮脚够岩壁的野花，金丝虎头鞋故意碰落碎石。蜂群嗡鸣着腾起黑云，妮儿拉着他躲进水潭。冰泉浸透葛布衫时，少女发现孩童腕间朱砂痣竟不洇水，反而红得像要滴出血珠。
陆春生顶着肿成馒头的脸掏蜜归来，师父欢喜的蘸着蜜在石板画猪头。金线袖口扫过蜂蜜，在粗砺石面勾出蜿蜒金丝。妮儿擦拭沾蜜的裙裾时，发现昨日被荆棘勾破的裂口竟被蜜浆黏得严实，粗麻纤维在阳光下泛着琥珀光泽。
来日正午，师父闹着要洗头。妮儿烧水的功夫，他溜到溪边扯断晾着的兽筋绳。陆春生追着滚落的绳团跌进刺藤丛，抬头却见岩壁上挂着簇罕见的石斛。
孩童坐在高处晃脚丫，看那石斛是怎么入了少年手里。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阳光下绽成虹桥，织锦小袄的银线竹纹沾了水汽，随动作泛出粼粼波光。妮儿仰头时，一滴水珠正落进她干裂的唇缝，竟比晨露还清甜三分。
这还是考试么？在我看来，师父放水放的太明显了，有点搅局的意思。就我这样的都不得不退出监考，他这样的，就更是胡闹了。
再次黎明破晓前，山间薄雾未散，师父光着脚丫，蹑手蹑脚的将二人草鞋相同的一边全埋进了蚁穴旁的新土里。晨露沾湿的织锦小袄贴在他后背，银线竹纹随着动作忽明忽暗。妮儿被觅食的山鸡啄醒，慌不择鞋的穿着同边的草鞋追捕惊飞的山鸡时，左脚踩上右脚，扑向一数苍耳。
师父又不忍心了，挥着小胳膊拍惊了躲在一边想渔翁得利的大狐狸，坎坎挡住了小姑娘的脸。只可惜那大狐狸吓坏了，又被苍耳蛰了个疼，连滚带爬的放了阵臭气，一溜烟跑没了。
那臭气熏人还辣眼睛，惹的紧紧追来的陆春生慌忙后退着闪开！再就只敢远远观望，不敢近前，几个时辰都抗拒靠近洗了又洗的妮儿。小妮子是个爱干净的，也不抱怨，差点没把自己洗秃噜皮了。
师父又不忍，终于没拦着我偷偷沿着水流化了块香膏引去供她清洗。
我以前就觉得师父偶尔是个顽劣的小孩，现在看来，还真就没感觉错。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当了百次小孩后性格就再也改不过来了，要任他这么监考下去，这俩虎了吧唧的小孩还不得被他玩坏了？不行不行，我得早做打算。
山雾漫到第七日清晨时，我踩着露水叩响第五家柴扉。门环铜绿沾着晨露，在熹微天光里泛着幽暗的色泽。庭院里晒药的竹匾层层叠叠，当归与柴胡的苦香漫过夯土墙头。
“哥！”熙儿举着油松火把冲出来，葛布襦裙外罩的鹿皮坎肩还沾着夜露。她发间新簪的银步摇叮铃作响，惊得檐下竹风铃也跟着晃荡。“是又要开学了么？”
少女转身时，腰间药锄撞上装满艾绒的布袋，细碎草屑纷纷扬扬落在我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