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沉默,月空蝉选择揭过这个问题:“鱼姐姐为什么觉得大海像遗忘。”
“我不是说过了吗?”鱼暮弦反问,“月妹妹,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质疑我。你与我相处这么久,你应该明白,在愁客野,我舍命救你,不让你动手,不让你受伤。
在碎云湖,若不是为了救你,我才不会管那些人的命,才不会覥下脸让他们助我一臂之力。月妹妹,我真心待你,你不该怀疑我的。”
鱼暮弦叹了口气,似乎已经把自己哄好了:“你谨慎,我知道。没事,你下次怀疑我,还是可以来问我。对你,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月空蝉咬了咬嘴唇:“抱歉。”
“无妨。”鱼暮弦挥挥手,“你走吧,现在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离开前,月空蝉又说了句抱歉。
回苍游宗的路上,小雪问月空蝉:“主人觉得鱼暮弦说的是真的吗?”
月空蝉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会看人,只是觉得鱼暮弦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希望只是我多想了吧。”
“接下来主人准备去哪儿?”
月空蝉拿出一张符纸:“改变计划,直接去找三师兄。”
是在黑溪城找到谷升寒的。
一人一鸟到的时候,谷升寒坐在黑溪边的茶馆,喝着茶,晒着太阳,看着黑溪出神。
注意到月空蝉来了,谷升寒拿起桌上的扇子,对其一笑,起身拉开对面的椅子,引导月空蝉坐下:“小师妹怎么突然来找我了?怎么,怕你给我的任务我没好好完成?”
“怎么会呢,我自然是相信三师兄的。”
谷升寒让小二换了壶热茶,亲自为月空蝉沏茶:“那是为什么突然来找我?要用掉第二个要求吗?”
月空蝉双手握着茶杯,指尖摩挲着杯子:“三师兄 ,经历了这么多,我还是不理解,想不通,你为什么觉得……大海,是遗忘?”
谷升寒手中的茶壶微微一顿,茶水在杯中荡起一圈涟漪。他放下茶壶,目光从月空蝉的脸上移开,投向不远处黑溪的流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小师妹,你问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谷升寒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像是溪水流过石头的轻响,“大海像遗忘……这个比喻,其实并不难理解。”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大海无边无际,深不可测。它吞噬一切,无论是船只、生命,还是记忆。
当你站在海边,看着那浩瀚的水面,你会感到自己的渺小。所有的烦恼、痛苦、执念,仿佛都被那无尽的蓝色吞没,变得微不足道。
大海不会记住什么,它只会将一切冲刷得干干净净,就像遗忘一样。”
月空蝉静静地听着,手指依旧摩挲着茶杯的边缘,眼神有些恍惚。她低声问道:“可是……遗忘真的是一件好事吗?如果所有的记忆都被抹去,那我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谷升寒笑了笑,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小师妹,你总是想得太深。遗忘并不是抹去一切,而是放下那些沉重的包袱。
大海吞噬了痛苦,但也孕育了新的生命。你看,海浪一遍遍拍打着岸边,带走了旧的痕迹,却也留下了新的贝壳和沙粒。遗忘,是为了让新的记忆有空间生长。”
月空蝉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他的话。她抬起头,带着一丝困惑:“可是……如果连重要的记忆也遗忘了呢?那些值得珍惜的人和事,难道也要被大海带走吗?”
谷升寒摇了摇头,语气变得柔和:“重要的记忆,不会轻易被遗忘。它们会像海底的珍珠,藏在最深的地方,永远不会被冲刷掉。而那些被遗忘的,或许本就不该占据你的心。”
他说完,轻轻合上扇子,目光深邃地看着月空蝉:“小师妹,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扰?”
月空蝉微微一怔,随即低下头,声音有些轻:“我只是……觉得有个人……有些奇怪。她说的话,做的事,似乎总是带着一层我看不透的迷雾。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
谷升寒倾身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就复杂。信任不是一朝一夕建立的,也不是轻易就能打破的。
如果你觉得困惑,不妨多观察,多思考。时间会给你答案。”
月空蝉点了点头,似乎轻松了一些。她抬起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谢谢三师兄,我明白了。”
谷升寒笑了笑,重新为她斟满茶:“明白就好。来,喝茶吧,这黑溪的茶虽然比不上某些名茶,但也别有一番味道。也算难得的佳品,别浪费了。”
月空蝉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茶香在口中弥漫开来,带着一丝淡淡的甘甜。
“三师兄,”她忽然开口,“如果有一天,我也像大海一样遗忘了什么,你会提醒我吗?”
谷升寒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当然会。不过,我希望你遗忘的,只是那些让你痛苦的东西。至于美好的记忆,我会帮你好好保存。”
月空蝉也笑了,闪过一丝温暖:“那就说定了。”
两人相视一笑,茶香袅袅,黑溪的水声轻轻回荡在耳边,仿佛在为这段对话画上一个温柔的句点。
月空蝉离去以后,又出现了一名女子,走到谷升寒对面,不请自坐:“寒公子,对月空蝉真温柔啊,不像对我们。”
谷升寒垂眸,又一点一点打开自己的扇子:“是吗?我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吗?不过若是谁对我有利,我自然会好言相对。
你看,连师父都觉得我这个人自私,那我做这些,也不难理解。”
“是吗?”云霓裳靠着椅背,抬头看着天空,“寒公子啊,当所有人都觉得你自私的时候,我可不这么想。你怎么就是不愿意和我多说些什么呢?
这点,你和鱼暮弦一样讨厌。”
谷升寒笑了笑,晃着自己的扇子:“来找我做什么?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