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城不知善远舟的想法,她迫不及待上前,伸手抢过凤忠鹤手中的星宿小报。
正面,反面翻来覆去的看,一会喜一会悲,看的凤忠鹤头皮发麻,他从未见过凤倾城情绪起伏如此巨大过。
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竹板打肉的声音,凤忠鹤听得心惊肉跳,顾不得凤倾城变化莫测的情绪,几次迈步想要去救柳姨娘,却被管家的话硬生生拉住了脚步。
“公主殿下,内子虽然有错,却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请您看在柳家的面子上,饶过她一条命吧。”
凤忠鹤深深施礼,态度谦卑到了骨子里。
柳萋萋从未见他为谁跟别人低过头,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父亲殉国时,她伤心难过茶饭不思,因此疏于管家,被老太太罚跪祠堂三天三夜滴水未进,身为夫君的他没有为她求过情。
兄长战死边关,她收到消息,想要赶往边关收尸,婆婆嫌晦气不允许她去,她跪在雪地里两天苦苦哀求,他依旧没有为她求过情。
柳芙蓉联手老太太侵吞她的嫁妆,她抵死不从被关在香林苑礼佛,他依旧不闻不问。
今日却愿意为柳芙蓉给长公主低头,那她算什么?
既然不爱,又为何要娶她?
当初她待字闺中时,也是名满京都,被人踏破门槛求娶的闺秀。
若不是因为他,又怎会变成今日这副连她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
柳萋萋双腿发软,后退一步差点跌倒。
刘嬷嬷伸手扶住她,在她耳边低语:“小姐,您还看不清吗?当初我就说他们二人有私,偏你与老爷夫人看不清,还以为柳家人是好的,听了柳家的话,嫁给这么个玩意,您该醒醒了。”
心瞬间空了,柳萋萋用力抓紧刘嬷嬷的手,全身都在颤抖,血液逐渐沸腾。
萧明月听到了刘嬷嬷的话,眼底闪过阴鸷的光。。
凤忠鹤也听到了,心中不免一颤,隐藏了很久的遮羞布被揭开,他比任何人都无法接受。
“你住口,你个老刁奴,我当是谁一直搅得我家宅不宁,原来是你一直在萋萋背后挑拨……”
刘嬷嬷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劝柳萋萋,便没怕过会被凤忠鹤听到。
她挺直脊背,一双饱经风霜看透世俗的眼眸冷冷打量凤忠鹤:“老奴哪里说错了?若不是你带着柳家一路上京投靠镇国将军府,我家老爷认识他柳中堂是谁?”
“你敢说这一路上你与柳芙蓉没有眉来眼去?没有包藏私心?你明知道柳芙蓉倾慕于你,还上赶子求取我家小姐,你安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揭,也就我家老爷子夫人心善,看不出你跟柳家那点龌蹉,到死都还觉得你是最好的姑爷。”
“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靠着镇国将军这棵大树节节高升,我家老爷战死边关,你就翻脸不认人了,任由老太太磋磨我家小姐也就罢了,竟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闻不问,任由柳芙蓉胡作非为,我虽是个奴才,却也瞧不起你这样的人……”
积攒了多年的怨气,一朝发泄便无法停止。
柳萋萋拦了好几次,刘嬷嬷都没停下来,反而将柳萋萋拉到身后,眼底心里都是对凤忠鹤的怨怼。
萧明月安静的听着,嘴角含着冷嘲的笑意,看着凤忠鹤的脸如同调色板变来变去,眼底隐隐浮现的杀意藏都藏不住。
凤家的瓜不是一般的大,而今日的信息量也让长公主确定了一些事,回头是该跟蒋家说说,看能不能挑拣出有用的信息。
“你闭嘴……”凤忠鹤恼羞成怒,杀气腾腾直奔刘嬷嬷。
刘嬷嬷心知必死无疑,但她一点不后悔。
她不想小姐活的糊里糊涂,小小姐也跟着受苦。
柳萋萋见凤忠鹤起了杀心,反身抱住刘嬷嬷,想用自己的命换刘嬷嬷活。
刘嬷嬷照顾了她一辈子,她宁愿自己死。
刘嬷嬷瞳孔震颤,被柳萋萋的举动吓的失了声。
她没想害小姐的,只想让小姐看清楚老爷的真面目。
抓着星宿小报的凤倾城尚未从惊喜中回过神,便听到了让她震惊的事,又见父亲杀气腾腾的踹向母亲,不知为何脑子嗡的一声巨响,眼前瞬间血红一片,抬起拳头砸向凤忠鹤。
善远舟大惊飞身而上,一脚踢飞凤忠鹤,抬手接住了凤倾城倾注全力的拳风。
震的善远舟连连后退,萧明月亦是满面惊疑:“倾城,你……”
不等萧明月说完,善远舟脸色突变,上前一步握住凤倾城还要挥出的拳头:“令主,是我,善远舟……你看清楚。”
说话的同时,他用内力控制住凤倾城,在她身上连点几处大穴。
全身一震,头脑刹那晕眩后,心脏一阵刺痛凤倾城的视线逐渐聚焦:“发生了什么?”
她呼吸急促,心脏上的刺痛让她察觉自己不对劲。
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善远舟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头看向萧明月:“公主殿下,不能让星宿使背上弑父的罪名,人是我踹的,您亲眼看到了,圣上追究下官甘愿承担。”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兀,房间内的人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凤忠鹤便飞出了屋子,善远舟控制住了凤倾城。
即便萧明月也是云里雾里,却也知晓善远舟是为凤倾城好。
“内库需要倾城一日,本宫便会偏袒她一日。”话落,萧明月迈步出了院子。
柳萋萋吓的浑身发抖,死死抱着刘嬷嬷不放,整个人都懵了。
凤倾城没有强求她出去,看向刘嬷嬷道:“这院子被柳芙蓉污染了,回头让人将柳芙蓉的住处收拾出来,让母亲搬回去。”
刘嬷嬷死里逃生,心里后怕不已,但比起柳萋萋心理素质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她点头:“小小姐放心,老奴知道了。”
那本就是小姐的院子,小姐搬回去天经地义,至于这里还给柳芙蓉便是。
院子里,凤翠华鼻青脸肿,趴在地上不知死活,凤忠鹤呕出一口血,也晕了过去,柳姨娘被打的浑身是血,却苟延残喘的看着倒地不起的凤忠鹤痴痴的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疯了。
皇家侍卫上前回禀:“公主殿下,再打会死人的。”
萧明月扫了眼头发汗湿一团,脸色惨白如鬼,浑身血淋淋的柳姨娘轻轻一笑。
她没有半点嫌弃的蹲在柳芙蓉面前,衔着冷嘲的笑询问:“知道本宫为何这般对你吗?”
对上萧明月深邃不见底的眸子,柳芙蓉的心剧烈的狂跳,害怕的从长条椅上跌到地上,疼到麻木的身体已经没了感觉。
“为?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