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山涧水从山间林脉深处流淌而来,一路汇聚了大大小小的泉水,哪怕炎炎夏日也冰冷彻骨。偏是这样的水中野生的鱼类肉质特别鲜美细嫩。
两人提着桶、带着钓竿和捞网,逛了好几个水潭。
梁明朗眼明手快,每次下捞网都有所收获,大多是两指多大的各种杂鱼以及许多小小的黑壳虾,惹得许知春惊喜称赞不已。
比她可强太多了。
她和春分、秦嬷嬷带着两个仆妇声势浩大进山林里,折腾半天才能弄上寥寥。
许知春帮不上什么忙,开开心心守着桶里的收获就行了。
有那怪石嶙峋形成无数大大小小涵洞的水潭中,梁明朗便改用钓竿,许知春这才知道原来看去一无所有的清水潭,石头缝里居然藏着那么多鱼。
尤以冷水鲶鱼为多,这鱼天生长不了多大个头,但许知春吃过,特别鲜嫩美味。
梁明朗简直一钓一个准,这些冷水鲶鱼傻乎乎的一条接一条的上钩,排队似的。
许知春雀跃不已,觉得自己可出息了,捡鱼都捡不过来。
看看梁明朗轻轻松松愿者上钩更加觉得心痒,她看过去:“我也想试试。”
梁明朗笑笑将钓竿递给她:“试吧。”
许知春高高兴兴接过钓竿,有样学样将钓钩甩到石缝旁,一眨不眨紧张兮兮盯着,生怕石缝里的冷水鲶鱼不给面子区别对待。
没想到换了个人那些冷水鲶鱼还是一样的傻,见饵就咬。
许知春手腕往上一抖一提,钓竿带着活蹦乱跳的冷水鲶鱼收了回来,收获令人眉开眼笑,“好容易呀!”
梁明朗看她站在石头上摇摇晃晃,伸手稳稳的揽着她的肩背扶了一把,笑着点头:“大概平日没人来,鱼很多。”
鱼线收回,梁明朗轻巧扣住将鱼取下扔在桶里,许知春再一甩鱼竿,继续钓冤大头,“我和春分、秦青嬷嬷也会来,只是没想到这石头缝里也有鱼。”
“以后我陪你。”
“好啊!改天咱们往深山里再走走成吗?”
跟着他走,她胆子也上来了,没有那么多顾忌考虑。
梁明朗一笑,“当然可以。”
冤大头太多,鱼饵不够用了。
一口气钓了一二十条,山风吹过许知春凉飕飕的打了个冷颤,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半边山壁的阴影投射了下来,抬头可以看得见依旧明亮的天空,但身上早就照不到太阳光了。
梁明朗笑道:“咱们回去吧,明日再来。”
“好。”
许知春口中笑着答应,脚下走动,手里在准备收起鱼竿,水边石滑,她一心三用脚下一个趋迾差点滑水里,梁明朗的手臂稳稳扶在她腰间。
“啊!”
“小心。”
许知春冲他笑笑,心脏还怦怦跳的有点儿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一直虚扶着她吧?所以才能那么及时护住她。
许知春脸上悄然渐渐发热,她轻轻咬了咬唇,明朗对她......应当也有几分喜欢的吧?
还、还不太确定,再看看......
冷水鲶鱼和小杂鱼煎得双面微黄,山泉水炖煮,加了青花椒、姜蒜、嫩嫩的豆腐、一小把新鲜的羊肚菌。锅里咕嘟咕嘟沸腾冒泡的时候,鲜香味儿便飘得满厨房都是。
备好了鲜红的辣椒油,出锅的时候加入,保管香辣扑鼻。
这一锅炖煮杂鱼依旧是先前的鲜美香辣滋味,让人大快朵颐。
庄子上的仆妇满脸笑容殷勤恭维:“夫人的手艺真正没的说,光闻这味儿、瞧着这样儿就知道肯定好吃的不得了,老奴也学着做了,但就是没夫人做的这么好看、这么香。老爷真是好福气呀!”
梁明朗颇为认同这话,点点头:“辛苦夫人了。”
许知春抬眸嗔了他一眼。
仆妇立刻又笑着感慨,感慨中带着三分羡慕:“夫人也好福气,老爷对夫人这么好呢......”
两人不约而同抬眸向对方看去,四目相对,许知春仿佛看到男人眼底掠过一抹笑意,如一抹轻柔的羽毛掠过心尖,酥酥麻麻。
梁明朗:“对夫人好,是应该的。”
许知春咳了咳,收回目光心跳漏了一拍,“吃饭。”
恰好次日又是青阳县集日,许知春打算先去城里逛逛,有什么需要添置的购置一些,运气好还能买到新鲜的羊肉、羊蝎子、山里好吃的鱼、各种美味山菌,来都来了,棉田不需要着急看。
梁明朗自然没有意见。
每次县城里集日都特别热闹,卖各种土特产的、各种小吃的,喧嚣嘈杂闹哄哄的,却也让人兴致勃勃。
许知春站在一个卖各种零碎小商品摊子前随意看看等梁明朗给自己买蒸菱角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唤“知春!”下意识回头。
年轻男子看着她,眼睛亮的惊人,脸上大大的笑容也灿烂得惊人,他激动得难以自已,仿佛找回了什么珍而重之的珍宝,不由得双手握住许知春手臂,“知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他脸上还在笑,声音却哽咽着,许知春怔怔看着他,心脏莫名的感到一阵酸涩,仿佛很难过、很难过。
她看着他,沉睡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被掀起,眼前的年轻男人明明应该是很熟悉很熟悉的人,可偏偏隔着云雾缭绕,偏偏她就是叫不出他的名字。
“放开她!”
梁明朗买了蒸菱角一转头便看到这一幕,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几步上前推开那年轻男人。
“你干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怒目相对。
梁明朗以很亲近的自己人姿态站在许知春身边,冷笑道:“你是谁?你对我夫人做什么?”
“你夫人?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
“知春,是你吗?”年轻男人大受打击,白着脸痛苦万分看向许知春:“知春,你难道......不肯认我吗?我是应玄啊,我是应玄!”
“应玄......”
许知春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仿佛自己念过无数遍,她应当是认识他的,可是为什么还是想不起来呢?
她一阵眩晕,抬手扶住了额头身体晃了晃。
“知春!”
两个男人同时伸手扶她。
毫不犹豫试图将对方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