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的脸色犹如变色龙一般,时而铁青,时而惨白,然而他仍强装出一副云淡风轻、泰然自若的模样,手持酒杯,步履从容地穿梭于人群之间,与官员们推杯换盏,说着恭维的话。
就在几个月之前,他还是手握重兵的权臣,皇上身边的左膀右臂。在朝堂之上可是呼风唤雨、权势滔天。而现如今,他的地位已然如落日余晖般迅速黯淡下去,一落千丈。
又经历一场大火之后,平阳侯府更是一夜之间落败了下去。尽管内心深处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难堪与痛楚,但他深知自己绝不能就此消沉,必须振作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周旋于各位大臣之间,竭尽全力与他们维系良好的关系。因为只有这样,或许才能保住自己那摇摇欲坠的地位。
正当平阳侯满脸堆笑地与众人寒暄之际,战必胜突然急匆匆的跑来问晏月,“姐姐,要不要将他赶出去?”
他知道平阳侯害过姐姐,但因为在场的贵客太多,他又有些拿不定主意,只能来征询晏月的意见。
晏月看着一脸愤慨的战必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来者皆是客,哪有将客人往外驱赶的道理呢?且先让他留下吧,权当看一场好戏,乐呵乐呵也好。”
“好,都听姐姐的。”战必胜点点头,原本有些紧张的神色瞬间缓和下来。
然而,就在此时,府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带着恐惧的惊呼声。
“啊啊啊!鬼啊!有鬼啊!”
紧接着,女子愤怒的呵斥声骤然响起:“住口!你们这些没眼力见儿的东西!本小姐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岂是什么鬼怪之物!”
随即,一阵令人毛骨悚然、撕心裂肺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府邸:“晏月你出来啊!你这个贱人,快给我滚出来啊……”那凄厉的叫声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让人不禁打个寒颤。
这个声音对于晏月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她瞬间就辨认出这正是许如烟的声音。
“都毁容了还不消停,还跑出来吓人,看来是活腻了!”晏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然后与身旁的帝子夜对视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便并肩朝着府外走去。
平阳侯听到这阵咆哮声,脸色猛地一变,心中大惊。他迅速从座位上站起来,动作之快甚至超过了晏月和帝子夜。只见他脚下生风,三步并作两步,如离弦之箭一般朝府门外飞奔而去。
一到府门口,他便看到了自己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儿正在发疯般的咒骂着晏月。
“逆女!你到底发什么疯?!”平阳侯怒不可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扬起手狠狠地扇了许如烟一记响亮的耳光。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许如烟那张原本就被烧伤的半边脸顿时皮开肉绽,鲜血四溅,伤口处的皮肉翻卷开来,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父亲,您居然还打我?”许如烟捂着脸颊,满脸愤恨的瞪着平阳侯,声泪俱下地控诉道:“若不是父亲将我锁在屋里,导致我在大火中怎么也跑不出来,我又怎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平阳侯的面色变了变,但眼看着府中的宾客都围了出来,他立刻取出一块手绢,扔过去盖在了许如烟的头上,厉声呵斥道:“给本侯住口!还不快滚回府内,若是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本侯手下无情,定要将你活活打死!”
然而,此时的许如烟早已悲愤交加,失去了理智。她猛地伸手一把扯下盖在头顶的手绢,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用那双布满血丝且充满怨恨的眼睛,毫不退缩地直视着平阳侯,原本清丽悦耳的嗓音此刻因极度的愤怒和悲伤而变得沙哑而颤抖:
“父亲,您怎能对亲生女儿如此心狠手辣?当初想出‘生米煮成熟饭’这个馊主意的人可是您呐!还有那春风酒楼之事,明明就是您一手策划安排的!可到头来呢?女儿遭人设计陷害,名声尽毁,您不但不为女儿讨回公道,洗刷冤屈,反而不问青红皂白就将女儿囚禁起来。如今更是嫌弃女儿丢了您的脸面,甚至扬言要取女儿性命,您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之心吗?您的心肠简直比蛇蝎还要狠毒万分啊!”
在许如烟那犹如杜鹃泣血般凄厉的控诉声中,周围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宾客。
议论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听着这些议论声,平阳侯气得浑身发抖。
“啪——!”
气急败坏之下,平阳侯扬起手,又狠狠地给了许如烟一记响亮的耳光。只见他双眼喷火,咬牙切齿地怒喝道:“若是不想让平阳侯府因为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而被世人耻笑,从此一蹶不振、渐渐没落下去,你就赶紧给本侯爷有多远滚多远!”
然而,许如烟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平阳侯的话一样,她倔强地抬起头,用那双布满血丝且充满仇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平阳侯,嘴里发出一阵近乎疯狂的怒吼:“我不滚!我为什么要滚?!该滚的人是你!”
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变得狰狞而恐怖,宛如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厉鬼在世,令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就连见惯大风大浪的平阳侯,都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这时,许如烟猛然间转过头去,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直直地射向晏月,面目狰狞的吼道:“晏月!你这个心如蛇蝎的贱女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你简直就是这世间最为恶毒的贱人!”
说着,一步步朝着晏月走去,嘴里继续不停的咒骂着,“贱人!你不是仗着自己有一身好武艺就目中无人吗?有种你现在就来打我啊,最好能直接把我给打死!否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定不会放过你!”
然而,就在众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许如烟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时,没有人察觉到她嘴角勾起的阴笑,且藏在宽大袖子里的双手正在悄悄地动作着。
许如烟其中一只手已然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一瓶猛火油,而另一只手则紧紧握住了一个红彤彤的火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