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言不讳的话语,让微闷的气氛瞬间凝滞。
陆小桃深深凝着他,好似要将面前之人一点点看清。
即便他再说的天花乱坠,那天晚上陆小桃都未让他得逞。
一个太子,只有她一个女人?
他同意,皇帝能同意吗?
堂堂太子,为了求欢竟能胡编乱造到如此程度,可见有多么虚伪。
回到京城的前一晚,他的暗示已很明显,此时距离她月事结束已过去了二十多天,他像是饥肠辘辘的饕餮,眸色幽深的像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那天他对她几乎算得上是虎视眈眈,无论她坐到渡船的何处,眸光都要随之落下。
最后,她干脆找个借口回房练字,才得以逃脱他眼神的攻势。
赵灼兴致盎然地看着这出戏,表哥眸里那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和贪婪让同为男人的他都冒了一身鸡皮疙瘩,可如今不到一日便要到达京城,最要紧的还是如何奉命之事。
一月前,他与太子前往江宁的目的乃是揪出卢琸与诸阳平背后的官员靠山。
谁知这一趟下来,不仅未将二人绳之以法,还发现江宁这片土壤之水从始至终都浑浊不堪,便连诸阳平与卢琸在其中都显得微不足道。
朝廷驻往江南的两位总督贪墨不止,若是放言出去,不知显得朝廷有多么识人不清,昏庸不堪。其中更涉及到朝堂诸多牵扯,若问罪,恐怕整个大盛大大小小得有数千名官员受此影响。
可惜武将出身杀伐果断的皇帝兴许并不如此想,自即位一路杀来,老幼妇孺都知晓他们的皇帝奉杀字为真言,奉桀骜为圭臬,如今的结果兴许并不好交代。
愈是离京城愈近,赵灼愈是沉闷。
崔锐瞥了他眼,直接从他身前越过,却未想,沈玉容的丫鬟梅香此刻正等在门外。
梅香怯怯道:“殿下,姑娘这些日子身子有些不适,一直强忍,今日实在挺不过晕倒在了房中,奴婢着急,便失礼想让船上的大夫帮看一番。”
崔锐迈出的脚未有丝毫停顿,摆摆手:“孤准了。”
看着男人毫无留恋的背影,梅香咬了咬牙,却还是什么都不敢说。
忧心忡忡地将大夫请来给姑娘帮看一番后,看着姑娘安静睡去的容颜,梅香心中紧了紧。
对那下药一事她到底还是存着愧疚,所以如今自然要帮着姑娘着想。
不知姑娘是真不将与张大人的亲事放在心上还是如何,梅香甚至不敢提她与张大人的婚期已过。
这便罢了,这婚事乃是陛下所赐,姑娘这般实属抗旨。
京城乃是皇权最盛之地,梅香每日都在忧心姑娘回京后的境况,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太子可以帮衬几番。
可如今太子已因爱而不得而对姑娘生出了恨意,二人之间一触即发,却是让梅香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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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江宁的船只于申月初八抵达城外的行沙渡口,陆小桃睡的迷蒙之际,身子被崔锐抱进了渡口外的马车。
凝着她面上的茫色,崔锐轻哄道:“奉仪是想坐轿子还是与孤一道骑马?”
只要不与他待在一处,自然是轿子和骑马都行。
此时天幕黯然,星罗密布,陆小桃打了个哈欠:“臣妾坐轿子。”
话落,男人似笑非笑,半边身子一斜直接挤进轿中。
陆小桃拧着眉:“殿下不是要骑马?”
崔锐轻笑:“孤改变主意了,自然是奉仪在何处,孤也要在何处。”
说罢,他瞥了眼驾车的乌勇,平静吩咐:“回东宫。”
看着身旁将坐板占了一半有余的人,陆小桃睡意直接醒了七成,心中预感强烈,只觉他来意不善。
果然下一瞬,男人已侧身望向她,指尖忽地挑起她的下颌,在她耳畔落下一吻:“孤今晚要要你。”
霎时,绯色点点漫于耳廓,而后迅速扩散于整个面部。
这马车里有张恰恰能容二人的坐榻,难道他竟想在此与她行不轨之事?
崔锐浅尝辄止后轻拥着她,觑着她翻涌的眸色,淡淡开口:“今晚即便奉仪想逃,孤也不会让你逃。”
话语中所透的势在必得和笃定让陆小桃被气地胸口翻腾。
她们去往江宁的几近两个月中,她们一次都未行过房,她还以为他真成了个和尚,谁知,一回到京城便开始作怪。
若他想在此处逼她就范,她一定要叫的所有人都知道她们在干什么,好让坐在另一辆马车中的沈玉容知晓这人是个什么货色。
她吸了口气,往一旁挪了挪,时刻准备抵抗。谁知却半晌没有动静,她再回头一瞧,这个男人已经斜撑在一旁的小几上闭目养神起来。
若是不知晓内情之人,瞧着他那幽沉的眉眼以及深不可测的气质,还以为他在思索什么国家大事……
如今,不过,却是在想着如何挑开她的衣裙,将她拆之入腹。
马车驶进城门,离东宫越来越近,陆小桃攥紧了衣袖,便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太子,不好了,沈姑娘晕倒了。”马进之声突然在车帏外响起。
陆小桃蓦地望向太子,男人缓缓睁眸,月华下冷峻的侧颜覆着阴影。
“此处离沈府不远,立刻将沈姑娘护送回府。”他薄唇轻吐的言语陆小桃分辨不清情绪。
马进立刻回:“是,太子。”
陆小桃瞧着男人又闭上双眸,沉默半晌,到底什么话也没说。
她不可能说此时正是女子最脆弱的时候,若是太子表示一番,兴许能打开沈玉容的心扉。
可这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她与沈玉容仇怨已结,她不会忘记渡船上女子对她说的那番话。即便她如今装的好似委曲求全,但陆小桃相信,若有一天这女子翻身再来,第一个解决的便是自己。
她自然不会给太子出主意,绝对不会让他们有可能的机会,若按她想,最好结怨才行。
若不然,沈玉容入了东宫,她只有等死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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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的奴才们提前三天便知太子今日回府,亥时时,奴才丫鬟们已在东宫兽门处等候,听云自然也不例外。
东宫兽门大开,几双锦靴踏上前来。
听云垂眸跟着众人恭敬行礼唤了声太子,低垂的眼帘一直寻找女子的绣鞋。
刚瞥见一抹浅绿裙摆暗自兴奋时,听云眸光上移,却瞧见一张分外圆润的小脸。
听云霎时愣在原地。
崔锐迈步走进书房,陆小桃眸光四处一扫,直奔呆立的听云,拉着她跑回寝屋。
一路上,听云时不时瞥向陆小桃,每次想说什么,话到嘴边立刻停止,这异样陆小桃想不发现都难。
“怎么了?听云。”
“奴婢只是想姑娘了,所以才多看几眼姑娘。”
陆小桃颔首,也不再过问。
东宫一切未变。
陆小桃轻轻一瞥,下一刻便被听云推至了屏风之后。
一只半人高的木桶里浮满妍艳的花瓣,香气氤氲间,听云一件件为她褪去衣衫。
接近两个月的江宁生活,这女子身上的皮肤白皙细腻的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莹莹水润光泽夺目,在烛火和雾气中洋溢着慑人的气韵。
两臂还是纤细,上半身除了两团呼之欲出的柔软外还算是单薄,可自小腹下,双腿连带着娇臀丰满的与她极不相称。
听云委屈地瘪着嘴巴,她不敢相信那个瘦弱单薄的女子不过才两月竟已变成如今模样。
倒不是不好看,甚至还带着大盛女子少有的欲态,可听云却如何看如何别扭。
毕竟在大盛,女子一直以瘦为美,若是稍微哪处不合尺寸,平常女子可得要死要活的。
可姑娘不仅无所谓,还十分恣意地撩着温水往自己身上拂去。
待看到姑娘便连手指都有些圆润后,听云在无数次的欲言又止中,终忍不住欲哭无泪道:
“姑娘,江南有这么好吗?竟让您生生变成了另一副模样!您可不能再如此了,即便东宫只有您一个女子,您也不能如此放松警惕呀。”
女子语气中的劝诫让陆小桃一个激灵,手掌立刻从水里钻出摸上自己的小脸,一揪,果然多了两团肉。
她在卢府发现自己下颌不尖时已发出过抗议,可每日汤药不断,每日药汁便要喝上三道,午膳晚膳膳汤不停,方桌上光是养生汤便是三碗。
她不喝太子便喂她喝,即便她中了毒身子可能会有些虚弱,可养猪亦不是如此养法。
这样的猪只是肉多,虽然能卖上个好价钱,可是却不好吃啊。
一日日如此,她便也麻木,这么久以来,从未有人与她特意提过此事,她便一直装傻充愣,如今听云此言,让她的心彻底破碎。
听云还在喋喋不休:“姑娘,您如今的双股双臀比之前大了好多……”
谁知话音刚落,陆小桃双眸晶亮地望着听云:“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姑娘,您可知……”听云愁眉苦脸。
陆小桃松了口气,不在意地打断听云的喋喋不休,沉入水中,惬意开口:“我还以为你在说什么呢,原来只是这?你不懂,大屁股的女人好生养,我这是多子多福的象征。”
他们陆家村一直都喜欢屁股大的女子,屁股大那腿自然会粗,这样的女子身体康健,极易有孕,生孩子也比常人好生,可是求之不得的福相。
这下轮到听云沉默了,她凝着姑娘柔媚的面孔,无法将她与这么直白的话联系在一起。
不过从前也见识过她这模样,听云无奈摇头,乖巧地帮她擦着身子,并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聊着京城见闻。
迷迷糊糊中,陆小桃突然听见她说:“沈丞相的千金与张大人在申月初六的婚事没有办成,听闻是沈姑娘身子不好……”
话音刚落,陆小桃霍地睁开双眸,沉凝片刻后,面色渐渐变得复杂。
若她没记错的话,申月初六这女子还与她们待在船上。
沈玉容不好好的留在京城待嫁,却要跑到江宁戏耍,这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着不对劲。
陆小桃原本还打算今晚找理由推脱与太子的亲近,可此事一出,她又想与太子拉近些关系。
听云给她擦干了头发和身子后,她思索了瞬,让听云将一抹凝着花香之气的香膏擦在她的四肢及脊背上。
即便今晚的欢事并不是她所愿,可她有所图谋,自然便盼着他来。
可她从亥时一直等到子时一刻,太子竟还未来。
子时二刻时,屋外有了些响动,却不是太子,而是马进:
“奉仪,太子今晚有要事需要处理,恐怕不能来陪您了。”
此话一出,屋内的陆小桃紧抿红唇,心头只觉闷堵的不行。
不能来陪她,那还能陪谁?
不用想,那女子晕倒了,恐怕他还是不放心地去看望了。
这般思索着,陆小桃讽刺一笑,掀开被子直接入睡。
她果然不该相信他,这人没有哪句话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