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一直在池宇星手心揉着的湿巾,被猛地压在了寸头哥的口鼻之上,某种挥发性的好闻香味一下子就灌满他了鼻腔,直逼头脑,带来一阵不真切的晕眩,四肢的力量骤然褪去。
池宇星的力气并没有完全恢复,所以要遏制对方的动作其实有些吃力,但他使用的迷药又偏偏是吸入型的,完全起作用需要一些时间。
池宇星紧紧咬着牙,一手压着对方的面中,一只手死死扣住了他的后脑勺,丝毫不敢放松。
陈千趁着池宇星牵制住寸头哥的空档,轻巧地来到门边。
他爬覆在门上,透过那本就没关严实的门缝向外张望,以此来确认情况。
门外的走廊很宽,就算有车辆在这里掉头也绰绰有余,但却不是很长,乍一看其实更像个小厅。
此时有好几拨人正在走廊里四处奔走,看他们不断进出房间的样子,应该是在找人。
这情况和陈千预估的不太一样,他不禁有些迟疑起来。
按理来说,如果是外面的人给出的信号,人应该都在往外面跑才对,可是现在的架势,更像是原本被关着的人跑出来了。
“他们好像在找人。”陈千轻声地说,“跟计划里不太一样。”
池宇星此时已经将寸头哥放倒在地了,那张沾了乙醚的湿巾也被他一甩手丢得老远。
他曲腿抱着膝盖坐在寸头哥旁边,无所谓地摇摇头说道:“还什么计划啊,他们还说最多几天就把我带出去呢,计划赶不上变化,先出去再说吧。”
“可是我们现在这个模样,一出去就会被发现的。”陈千有点无语,他摸着自己下巴上冒出的胡子,又垂头看着自己成色古旧的打扮,心里不太痛快。
“有我的脸,你怕啥?”池宇星自信满满,他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大咧咧地走到陈千身前,“要不要赌一下,我们只要跑到尽头的休息室就行了。”
“你的脸?你现在在这里和通缉犯有什么区别?”陈千面色难看,眉眼里满是怀疑的神色,他缓了缓心神,“他能睡多久?我觉得我们还是要等到外面静下——操,你干嘛?”
陈千的话锋急转直下,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池宇星的举动,目瞪口呆。
“我靠!你为什么开门啊!”
“别叨叨了,快走吧。”
池宇星趁着陈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一把拉过他的手腕往外猛冲。
走廊上满是纷乱寻找着什么的人,池宇星愣是从其中穿插着,一股劲没松直接跑到了走廊末端。
目测十米左右的距离,跑得陈千心脏都快不跳了。
他紧紧抿着嘴,硬憋着马上就要冲出关口的脏话和谩骂,脚下匆匆地跟着池宇星的脚步拐着弯向前。
就在距离休息室还有几步路的时候,陈千忽然猛地被池宇星生拽了一下,人一下子就拐了弯。
原本直直向前的方向被迫改了道,陈千没能控制好身体和脚步,几乎要和前方来人迎面对撞上。
完蛋!
陈千在心里大喊着。
他用尽全身解数,也只做到堪堪躲开,肩膀对撞的瞬间,陈千脑子里浮出了一万个杀死池宇星的方式。
如果能出去,他一定要让池宇星惨烈地死一死,那样才能解此刻的恨!
幸好,那人根本没顾得上管陈千和池宇星这两个到处乱窜的人是什么来头,自然也没发现陈千和池宇星的造型十分狼狈。
他连一个目光都懒得给陈千,脚步一瞬也没停留,只不大不小地说了句:“干嘛呢!走路不看路吗?”
陈千没敢回头再看,低着头疾走几步赶上池宇星的速度。
不过是十几秒钟的时间,两人竟顺利的从慌乱的人群里绕出,并且安全直达廊底,未被任何人发现。
“真是走了大运……”陈千兀自小声感叹着。
所谓休息室的门把手此刻就在两人眼前,仿佛发着光般吸引着两人的双眸。
池宇星眼疾手快地压下把手,将一口气梗在脖子里的陈千扯进屋内。
“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得发现小寸头了。”池宇星的心也跳得飞快,他动作连贯地反锁了休息室的门,紧接着又把陈千带进了休息室内间。
休息室内间是一个像步入式衣橱一样的小单间,两旁各有一根不锈钢杆,杆子上挂着各色成套的服装,底部还有一个洗手台。
池宇星走到底,拉开洗手台下方的柜子,里面赫然是分门别类的洗漱用品,被整齐的排列在柜子的夹层之间。
陈千探头去看,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来,“这休息室……设备这么齐全?”
“赶紧的吧你。”池宇星自顾自对着镜子整理起来。
两人一刻也没敢停,囫囵换上从内间翻出来的干净衣服,并且将自己邋遢的面貌重新焕新,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看上去不再像个流浪汉。
可脸上被囚禁半个多月的病态感却是很难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调整过来。
池宇星不知从哪还找出来了一包口罩,他扯出几个分给陈千,示意他赶紧戴上,而后又掏了一把塞进自己的口袋里,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要干嘛去?”陈千将口罩固定在耳后,声音发闷。
“走出去,顺着人流往外边去。”池宇星语速很快。
“池木还没找到呢,我们得把他带出去。”陈千摇了摇头,“我们得先去找他。”
“你身上录音器怎么样,没有被砸到吧?”池宇星没接话,反而忽然问了个不相关的事情。
“应该没有,我护得很好。”陈千捏着刚从原先的衣服上拆下的太阳胸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小心放进了裤兜里,他确定地说道:“蹭都没蹭到,没问题。”
“那你就按照我刚刚说的,带着录音器出去。”池宇星的视线虚焦,他用舌头顶了顶脸侧,沉吟一会儿后说:“我去找池木,我知道他原先在哪,比较快。”
“可是——”陈千立马就想反驳他,可开了口后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欲言又止地凝望着池宇星,思忖片刻才憋出一句:“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