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徽脚步在门前止住,不转身,不回头。
霍砚深嗓音滞涩,“回来。”
女人这次温顺许多,乖乖回头,在床边止步。
男人沉着眉,面色阴鸷,“本事大了。”
明徽表情并无变化,她直勾勾盯着男人,一言不发。
两厢僵持下,对方先开口,“除了离婚,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明徽面色更冷,射向男人的目光像是淬了毒,结了霜,一层层剥开他皮肉,剜开他胸膛。
霍砚深攥紧拳,仪器持续叮鸣。
他喘息愈加急促,胸廓鼓胀又落下,肌肉线条也随他喘息起伏。
明徽面色不变,依然是平静审视,甚至不带感情。
“你觉得呢?”
霍砚深深眸似渊,涌动怒意锐利,捕捉明徽,却抓不住她。
明徽像一团火,空气噼啪爆响。
气氛焦灼,氧气面罩蒙上一层水雾,吸进肺里的星火,将心田引燃,成大片荒芜。
他妄图靠近火焰。
可仅仅起了这个念头,魂魄便觉难安。
他无力,“我可以答应。”
明徽抬头,见男人眼底雄浑侵略扑面而来,“但不准把这个消息公之于众,我要你依旧在我身边。”
女人蹙眉。
“你愿意以明徽的身份与我回北城,一定另有所图,我不问你为什么,我也愿意做你的助力,但我只有一个条件。”
他字字句句,泣血呕心,嗓音像是被砂砾打磨。
“我求你。”霍砚深望着明徽,喉结滚动,“给我一个机会。”
男人心摇晃,悠悠然颤动。
第一次告白时,花前月下,耳边有风,两个人的怦然心动,灵魂相契。
这次坦诚,仅剩他成洪流的爱意,湮没灵魂。
明徽站在岸边,冷眼旁观。
女人下意识抬眼看血压心率,线条陡然上升,几乎飙升到数值顶端。
“我没骗你。”霍砚深坦诚,“也不是威胁。”
“我爱你。”
霍砚深不喜将情爱挂在嘴上,即使当初表白,他只说“喜欢”,不说“爱”。尤其婚后,再没有夫妻私房话。
如今明徽强硬要离婚了,倒逼出他一句“爱”。
明徽沉默,无声衡量优劣。
霍砚深有些紧张,补充道:“我不会干扰你的生活,你可以借用我身边一切资源。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必须留在我身边。”
“我答应。”
房门关闭,男人目光盯住晃动门页,心也飘忽。
他依旧没有撼动她的铁石心肠。
明徽出去时,文聪正要进门。
他提醒:“太太,您先回去收拾行李,航线已经确定,下午三点的飞机。”
明徽应声,回头问他,“薛泯的案子撤了吗?”
文聪惊诧,“霍总没给您说吗?车祸前霍总就已经为薛总撤案了。”
明徽愣住。
怪不得霍砚深前两条答应得这么痛快,是早有预谋,等她跳坑。
文聪进门时,霍砚深脸色并不好看。
“都准备好了?”
“是。”文聪汇报,“下午三点的飞机,吴秘书接机,从机场直接回别墅,一路上有保镖护送。别墅内所有可疑人员都被辞退解散,只留几个保姆。”
他脑中细细想,“霍董昨天又召开董事会,依旧是上次的情况,只沈董动摇,曾私下联系吴秘书,想见您。”
霍砚深语气无力,氧气面罩蒙一层水雾,“不见。”
文聪点头,“是。”
他看仪器,有些犹豫。
霍砚深察觉他犹疑,问:“还有事?”
“太太和薛总。”文聪斟酌用词,“最近关系很好。”
好到连他都觉得不一般。
“嗯,还有事吗?”
“没事了。”
文聪摇头,转身离开。
只是不知霍砚深态度怎么如此平和,倒不像他了。
房间内又剩他一人。
不想阻止吗?
要怎么阻止?
他已经用卑劣手段将人箍在身边,又能怎么干涉?
男人抬头,无神望着天花板。
灯光惨白,刺激泪腺,湿润眼睫。
……
回到小院时,明怀礼、夫妇依旧在小院等着。
见她回来,陈水燕忙抓住她胳膊,“阿徽,怎么样?”
“我来收拾东西,回北城。”
明徽拨开她手,“海城项目的事情,等回到北城,我会向霍砚深提。”
“你要回北城?”明怀礼讶异,“霍宏山能允许你回去?”
“这与二叔无关。”明徽脚步一顿,又看他,“二叔,这次我回去,原本属于我的股份就不劳二叔代持了。”
明怀礼皱眉,微恼,“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徽转身上二楼,不再理会,“字面意思。”
“回去之后,劳烦二叔准备好,明氏这么多年的账也该查查了。”
明怀礼脸色一白,看向明徽,“你……”
陈水燕茫然,盯着明怀礼,“她什么意思?”
男人甩开她手,“什么意思,你好日子到头了!”
这小兔崽子,回北城的第一件事竟是计算她亲二叔。
明怀礼咬牙切齿,偏偏又是他自己主动招惹。
进退两难。
明徽行李不多,只一个小行李箱。
下楼时,明怀礼依旧呆坐。
明徽贴心提醒,“二叔,明天北城见。”
她迈步出门,“希望购买二婶的爱马仕和您名下庄园的资金来路都清楚,不然您怕是不好交代。”
明怀礼阴恻恻看她。
女人又回头,坦然迎接他视线,笑道:“麻烦二叔离开时锁上门。”
迈出门,陈水燕骂声响起,“这小兔崽子……”
薛泯接过她手中行李,问:“真的要回去?”
明徽笑笑,“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哪还有退路。”
薛泯抿紧唇,“走吧。”
明徽回头望一眼小院。
初春,微风。
桃树生出嫩芽,枝叶飘摇,向她挥手告别。
新年时,她还说等长了桃子给刘姨、霜霜、阮老师各邮一份,只怕现在连她都吃不上了。
到机场时,文聪早在那儿等待,见她来,忙接过行李。
“霍总已经登上飞机。”
明徽点点头,过了安检。
霍砚深伤势太重,以他当前身体状况按理说不该长途奔波,况且飞机在半空,高压下极易引起并发症以及突发情况。
可他态度执着,只能将急救设备搬上飞机,迟主任在侧守候。
她准备拿包离开,被机场安检人员拦下。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