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花颜多想,自古深情留不住,何况是帝王家。
但话又说回来,花颜方才那番直白的剖析着实有些不合时宜,尤其是在二小姐大婚这夜。若换了其他主子,心中不知会作何感想。
不过二小姐与花颜情分非常,闻言后只是脸色微微发白,一番沉思后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约莫一炷香时间,蕊珠提醒有人来了,花颜赶忙将喜帕盖在二小姐凤冠上。
听到声音,却是龚嬷嬷按先前所说,亲自将梦竹与冬瓜带了来。
待王府的人离开,梦竹道:
“回小姐,嫁妆单子事先已随帖呈给王府,方才王府长史派了人重新清点过后留档,如今都先堆在了后院库房。待过了今日咱们再慢慢整理。”
冬瓜随身挎着包裹,不用谁吩咐,已从包裹内依次拿了茶叶点心等物,明月自去一旁取了热水。
不消片刻,二小姐身旁的八仙桌上,就摆了两碟从府里带来的点心。
“小姐今日用的饭不多,先垫垫肚子吧。”
冬瓜将原来桌案上王府准备的糕点挪开,鼻尖轻嗅。
花颜好笑的看着她,突然觉得这些日子与冬瓜说了太多后宅阴私,冬瓜表现的有点过于小心了。
蕊珠快人快语,揽着冬瓜的胳膊道:“冬瓜放心,王爷后院仅有几个没名分的侍妾,大婚的日子不会有什么危险。”
冬瓜闹了一个大红脸,颇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冬瓜这一出倒让二小姐放松下来,指了梦竹留下,让蕊珠带着明月和冬瓜下去安顿。
不用说,蕊珠定会趁这会得空,与院里分配的下人闲话打听消息。
夜幕渐沉。
梅姑姑在丫鬟带领下回到云意院,甫一进来便欢喜道:
“小姐,前殿拜堂仪式已毕,王爷身边的景内侍传话与奴婢,言称过不多时王爷便来。”
二小姐眼神微亮,须臾想到花颜的提醒,又不禁又黯了几分。
梅姑姑察觉有异,待了解过后,略微不满的看了花颜一眼。之后倒了一杯清茶递给二小姐,语重心长道:
“花颜这丫头还是年轻了些,怎好在这大喜的日子说这样的话,岂不是给小姐添堵?
小姐,奴婢是过来人,今儿个虽是您和王爷大婚,实则您二人还未真正见过面。但不管王爷是出于何种原因,要紧的,是肯为小姐花心思。
不管是院里相似的布置,还是这寝殿的取名,总归是花了一番心思不是吗?”
梅姑姑说完这番话,背对二小姐,带着一丝愠怒点了点花颜的小脑袋,
回身时见二小姐眉头舒展不少,继续劝道:
“小姐,恕奴婢多言,这后院并非就您和王妃,往后还会有侧妃、奉仪、昭训等等位分的女子进府,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但这些女人终其一生所求的,也不过是王爷的宠爱多一些罢了。”
“说到底,王爷的宠爱,才是您在府里的立身之本。当先最重要的便是趁着王爷肯为您花心思的功夫,尽快在王府站稳脚跟才是。”
花颜低头沉思,也暗道是自己心急了些。
梅姑姑言之有理,这番劝告深入浅出,不愧是从小在夫人跟前服侍过得。
其实她之所以提醒二小姐,也不过是想劝小姐不可沉溺情爱,时刻保持清醒。晋王野心不小,心机深沉,既意在夺嫡谋位,便注定不会把所有的情爱付出给后院任何一个女人。
随着内侍提前宣告,晋王穿着大红喜服进入中堂,许是吃了几杯酒,白皙的面上微微泛红。
花颜等人依着规矩跪拜。
二小姐正襟危坐,景明弯腰捧着呈盘进内,示意余下的人退出门外,只留了梅姑姑与花颜。
晋王从呈盘中取了秤杆缓缓挑开喜帕,二小姐睫毛轻颤,似有些不敢直视眼前人,待定了定神才缓缓睁开双眼,微带羞意,盈盈看向晋王。
烛火跳动,映照着二小姐的面庞愈加柔和沉静,唯有耳畔一对梅花垂珠耳坠轻轻摇曳,添了一丝娇艳。
“今日初见,本王不胜欣喜,贞侧妃果真端庄娴雅。”
二小姐略略抬头,迎着晋王的眸子,轻启朱唇:“王爷谬赞,妾不过蒲柳之姿。”
晋王嘴角微扬,牵起二小姐双手,缓缓握住指尖。
“本王与你父亲相识多年,江南巡视晋州赈灾若没有唐府商行也不会如此顺利,这情分本王记在心里,贞侧妃无需拘谨。”
待晋王坐下,景明冲跟前的丫鬟微微示意。
花颜低着头上前斟酒,动作利落至极,斟满两杯后,轻轻放下酒壶,屈身行礼退至一旁。
景明暗自点头,他曾远远见过花颜一面,饶是已知晓当日在广慈寺后山遇到的便是唐府之人,方才一进中堂,也不禁微微惊艳于花颜的容貌。
再想到方才在如意殿领略过王妃身边一个叫芸霜的丫鬟,斟酒时的动作远谈不上优雅,两相对比,不禁挑眉。
还是唐府略胜一筹。
眼前这丫头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自成风景不说,接受到自己的示意后,落落大方,亦很有自知之明,眼睛从未乱动过。
只是可惜王爷不是急色之人,将军府和唐府不约而同的选了美色做选侍,怕是白费心思。
两只琥珀色酒杯以红线相连,晋王轻轻捧起一杯递给二小姐,俯身交杯,共饮合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