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旋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心头一喜。
有人来了!
能进这皇家猎场,一般都是皇亲国戚或者天潢贵胄,再不济,也是四品以上官员家的公子。
有人来,太子就有救了!
三皇子也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马蹄,似是为了替几人遮掩,他骑着马,缓缓朝那来人的方向走了去。
陆旋气得跺脚。
很快,那道马蹄便跟着三皇子的马,一起到了面前。
“三哥,你们怎么没去打猎?在这里干什么?”
来的人是四皇子,他不过才十一岁,还是个孩子模样。
陆旋看见人,心里瞬间泄了气。
三皇子笑了笑,没说话。
忽然,马上的四皇子脸色一变,猛地叫出了声。
“啊——”
四皇子平时没少被三皇子欺负,这会儿见平时父皇那般夸赞的大哥都正被一群人凌辱,吓得登时便两腿发软,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四弟,你今日来了不该来的地方。是要闭紧嘴巴,还是享受和大哥一样的待遇,你可得想清楚……”
四皇子没想到,这个总是欺负他的三哥,竟然连大哥都敢派人欺负。
心中对他的恐惧,不由更强烈了。
太子听见了四皇子的声音,立刻求助般地向着四皇子看了过去。
却在看见四皇子身后,并未跟着任何侍卫的那一刹那,目光顷刻间暗了下去。
随着他目光的这一黯,胸口一阵气涌,带出了猛烈的一阵咳嗽,随后喉咙一腥,一口血瞬间冲了出来。
鲜血顺着太子嘴角渗出,染红了他嘴里的锦腰带,但那一大团锦腰带却丝毫没有松动,仍旧死死地堵着他想要发出声音的嘴。
“三哥,我,我今日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只是,我只是和侍卫走散了,我路过,我,我这就去继续找人……”
四皇子说着,赶紧调转马头,朝着来时的路绝尘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身后的三四个贵公子都已经释放完了那邪恶的快意,几人才终于将太子将一旁一推,从他嘴里,扯出了几人的腰带。
“呀!他吐血了!”
“我腰带脏了,这可咋办?”
“是啊,这样别人一眼就能发现!”
“别管了,先拿着,我记得山里有一处小溪,咱们先去那边洗洗。反正还有这么长时间,即便看见了,就说是拿来栓猎物染上的血,只要三殿下不说,谁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主意不错……”
三皇子有些不适地看了这些人一眼,居高临下道:“本宫平时被母后管着,连个宫女都不能随意享用,没想到你们倒是在红柳河快活,连这男人都敢尝试了……”
几个贵公子一边穿好衣服,一边跨上马,打趣道:“什么时候三殿下得空了,咱们几个来邀您一起,带您出去感受感受这京城旖旎的风土人情……”
三皇子的几名侍卫将月锋的尸体拴在了马后,随后跟着几个调笑的贵公子一起,跟着三皇子的队伍,骑马离开了此地。
陆旋毕竟是女子,不敢去看太子此时的惨状。
只能忍着难过和心痛,在一株两臂粗的大树旁躲着,等着太子自己什么时候愿意穿好衣服出来。
秋风拂过树林,无数落叶纷纷扬扬地洒下。
红的,黄的,褐色的……
像一大片翩翩起舞的蝴蝶,带着一场柔软的抚慰,盖了太子满身,轻轻拥住了他。
渐渐地,在那阳光照不到的缝隙里,在老天爷帮助不了的阴暗里,陆旋终于听到,那极力克制压低的啜泣声,越来越大。
就这样一直等了两个时辰,太阳就要下山,太子终于一瘸一拐地从满地血迹中站起,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那片灌木。
他没有马,陆旋跟着他,走了不知多久,终于走出了那片遮天蔽日的密林,走出了那个留着刻骨记忆的劲秋山。
山外马场上,是富贵的皇家仪仗。
太子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却没有任何人问他一句。
才走到帐外,便见何元光匆忙走来:“殿下您可回来了,大家都早就到了,全都在等您一人呢。”
“皇上有些愠怒,您待会儿进去,记得先给皇上赔罪,若不是为了等您,大家早就回宫了……”
“哟,您这猎物也没打到啊?您这是……”
何元光在一旁喋喋不休,但太子却仿佛什么也听不到,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表示着自己明白,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陆旋明白,太子不过是将何元光的所有话,全都在心里屏蔽了。
进了皇帝行帐,太子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但皇帝只看了他一眼,随后眉间便拢起了不悦。
“整整一日,衍儿,你的猎物呢?”
“猎物……丢了。儿臣的马走散了,就是去寻那猎物,所以在山里迷了路,这才回来晚了。”
皇帝丝毫没注意到他异常的走路姿势和表情,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反而是不耐地嗤了一声。
“朕看你是越来越没用了!”
“你看看你三皇弟,今日都打了足足十二头猎物回来。你这身子不行,就连脑子都越来越不好使了。”
“这劲秋山,从小来过四五回的,你这都能迷路?”
三皇子坐在皇帝身边,样子一派恭敬,“父皇,您别说皇兄了,他许是身子不好,所以这力量也没有从前那般强盛,有些犯错,这都是难免的。”
“您从前不是还跟儿臣说,要多跟皇兄多学学吗?怎么今日就忘了?”
三皇子有些卖乖。
话落,对着太子隐隐得意地挑了挑眉。
皇帝冷哼了一声,“以往那都是敲打你的话,所以才叫你多跟大哥学学!现在,你可别跟他这副样子学……”
季皇后就坐在皇帝身边,见状,横了三皇子一眼。
“好了,你皇兄身子弱,咱们自然是要体谅些的。你打了猎物,孝敬你父皇不就是了。”
说着,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子。
“不过衍儿,母后今日也得说说你。”
“你即便迷了路,也该叫个人来御帐给你父皇报信,咱们好派人来接应你,怎么一个人待在里面?”
“还是说,你在里面做了何事,故意拖延所以才这么晚才出来?你明知禁军的安排,时间太晚回宫,你将你父皇的安危置于何地?”
听见此话,三皇子赶紧道,“皇兄出来了便好,母后又何必过于斥责呢?”
就在这时,本来一切就要安稳揭过。
却不曾想,四皇子看了三皇子一眼,立刻开了口,“父皇,我知道皇兄在里面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