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太阳太刺眼,或许是因为轻风太凌厉,眼眸氤氲,瓷言竟发现自己眼前的世界模糊不堪。
“沙沙。”
“踏踏。”
是脚步的声音。
瓷言迅速眨了眨双眼,双眼清明,转身打招呼道“是你啊!罗曼先生。”
罗曼点头,肩膀擦过对方,将手上的含苞欲放的花放到墓碑上,跟着那束耀眼的向日葵挨在一起。
瓷言沉默的看着对方的动作,开口道“既然罗曼先生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兄弟聊天了。”
罗曼听着脚步离去的声音,眼神没有从墓碑上离开,“要是下一次来的话,就拿牡丹就行。”
瓷言停下脚步,回头望去,疑惑道“牡丹,可是人物介绍上明明写的是影帝北辰最喜欢的花是向日葵,你莫不是耍我的吧。就算是逝者,还是以逝者为先。”
罗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原本就冰冷的眼神更加冰冷,细细看去竟含有讽刺,“人都会变得,更何况网上记载得东西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瓷言视线落到牡丹花上面,“多谢先生提醒,我会注意的。”
罗曼转身对上一双黑色的眼睛,脸上写满了探究,“其实我很好奇你怎么会想的来到这里,又是谁告诉了你,还是你早就知道呢?”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第一眼看到瓷言的时候就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一个人的面貌,性别,声音都会发生变化,可唯独给人的感觉不会。回去的时候他其实分析过自己对瓷言感觉,莫名觉得亲近,甚至还有恨意。
罗曼记得自己很少恨人的,大多数是无视,更别说还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恨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尤其还是一个女生。
瓷言右手整理了一下碎发,露出被青丝半隐半现的流苏耳坠,“你没有见过我,但是我一直知道你,不对,或者说知道你们所有人。”
她语气停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笑出了来,“重新介绍一下,周东,是我的堂哥,我是他的堂妹瓷言。”
罗曼细细打量了一下瓷言的面容,过了一会开口道“你们两个长得一点也不一样,除了拥有一样的眼睛跟着头发。”
瓷言耐心解释道“双胞胎还分为异卵双胞胎,同卵双胞胎的,我跟着他最终不是一对父母,长得不一样也正常。”
罗曼点头,沉默不语。
瓷言见对方不再说话,知道对方不想在跟着自己闲聊下去。她本来该是按照自己刚才的计划,不会跟着罗曼有太多的交流的,双方寒暄完该直接离开的,可是她内心有一个疑问。要是这个疑问解不开的话,她害怕自己晚上又该做一些毫无思绪的梦。
“先生,牡丹盛开真国色,可是我记得这种花只有我国才有,北辰先生为什么会喜欢这种脆弱萎靡的花,而不是向日葵那种代表生机的花呢?”
在这里,十家花店中不一定会有一家花店卖着牡丹,一是不是本国的花,很少有人知道;二是太过于脆弱,不好养护,太费精力和钱。
“瓷言,你喜欢什么花?”
“学生什么花都喜欢,只要是努力盛开的花对于学生才说都好看,都有意义。”
“虚伪,那哪种花在你心中最好看。”
“最好看的花,那就是牡丹吧,毕竟牡丹花开真国色。”
“牡丹,这不是你们的国花?”
“不是,我国没有国花。”
“等你生日的时候,老师送你牡丹花如何?”
“可以,不过学生记得这边的花店可没有卖过牡丹花。”
“大不了空运一支,好看的花谁都会喜欢的。”
回过神的瓷言在心里苦笑,可惜她从未见过那束牡丹花。
罗曼沉默片刻,沉吟道“好看的花谁不喜欢。”
瓷言微微愣神,感叹道“牡丹花确实很好看,芍药也不错。”
她笑着眨了眨双眼,戏谑道“可是先生你拿的那束花可不是牡丹,而是芍药。牡丹跟着芍药太相似了,以至于很多人都将二者给搅浑。”
罗曼脑袋上浮现一个大大的问号,觉得自己的脸很烫,超级的烫。
在心里咒骂道“北辰,你可真是有病,就算是死也不安生。”
瓷言见面色通红的罗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正好拿了一些牡丹花的种子,要是先生你需要的话,等回去只有我可以给你几颗。”
罗曼连连摇头,脱硫而出道“不用,但是种这芍药花都够麻烦了,要是还种牡丹的话,那我还不如全部都铲除呢?”
“好。”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皆看向墓碑。
罗曼本就不是热情话多的人,今日说的话已经除了工作之外说的话最多的时候了。
而瓷言是单纯的不想说话,她有很多手段可以将气氛和谐起来,可是她现在没有心情,脑子一直循环“种芍药”三个字。
就在两人相互沉默的时候,身后传来愤怒的尖叫。
瓷言眼睁睁的看着一束花扔到罗曼脸上,重重的掉落在地上,花瓣散落,飘落成泥。
“你来干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你给我离开这。”
瓷言下意识寻着声音的去处望了过去,来的人是白曼,只不过此时的白曼跟着她记忆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她记忆中的白曼是一个精致骄傲,穿着打扮立体,虽然内心有点敏感,却也是一个温和的姑娘,而不是现在这个面容失色,大声尖叫,尖酸刻薄的失态妇女。
罗曼在白曼走过来的时候,小声替瓷言介绍道“这是我的小妹白曼。”
声音很小,小到瓷言差一点都没有听清,但是不知道白曼是怎么听到的,怒目而视,指着罗曼丝毫不给面子咒骂道“谁说你的妹妹,别在这里沾亲带故,恶不恶心。我记得我说过,你不得踏进这里一步,怎么?亏心事做多了,觉得自己要死了,准备给自己提前买一份墓地么?”
罗曼微闭双眼,脸上流露出一抹受伤,最亲近你的人最能往你的心口插刀,最知道你的弱点在哪里,给你的伤害最深。
瓷言傻眼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时不知道受伤的罗曼最让她震惊,还是能说出这段话的白曼更让她震惊。
在她离开这三年到底发生什么了,到底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这对亲近的兄妹走到现在这种地步。
时间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可怕到万物都是它的玩具。
罗曼轻声呵斥道“你还没有闹够么?”
白曼闻言冷笑一声,拿起牡丹花扔在了地上,狠狠地踩上几脚,根本就不在乎花的汁水弄脏了白色的鞋子,冷嘲讥讽道“闹够,我怎么可能会闹够呢?我告诉你罗曼,你来这里一次,我就闹一次,你来这里两次,我就闹两次。可是你要记住,再一再二不再三,要是第三次的话我在看见你,我就往你的公司去闹,我就让我所有人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别逼我。”
“你还要不要脸?”
这是近三年来罗曼第一次这样对白曼说狠话。
白曼极其不屑,“脸是什么东西,它能吃么?它能赚多少钱?我只知道它能让你远离这里,远离我的哥哥,不会脏了他在上帝跟前的生活。”
她恨极了罗曼,要不是北辰,她早就不顾所谓的兄妹之情一枪送对方入地狱了。
自从白曼来一直默不吭声的瓷言闻言忍不住睁大双眼,内心十分震惊,不对啊!白曼说的词怎么这么熟悉呢?熟悉到她都觉得自己说过的次数没有少过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