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也就是兽性顾开越狱的那一晚。
视角切换至某个早就废除奴隶制以及养骨恶行的中型养骨牧场。
一座繁华热闹的城区,安卧在阵法与防护罩交织而成的安全屏障之内,宛如一颗被妥善呵护的明珠。
此城区整体轮廓呈不规则圆形,四周环绕着高大厚实的城墙,城墙最薄弱处也有百米高、五十米宽。
这由巨大金属块堆砌而成的城墙乃是近几年紧急修筑而成,主要目的是为了抵御某些来自地表的威胁,以及其他养骨牧场的侵犯。
每隔一段距离,城墙上便矗立着一座两米多高的了望塔。
塔楼上,正在巡逻值守的士兵们一刻不停地紧盯着防护罩的细微变化,生怕有什么东西闯进来毁掉他们来之不易的安稳
将视野缓缓往城内拉近,首先映入眼帘的并非什么令人瞩目的宏伟城堡或者宗教场所,而是如蛛网般纵横交错的街道。
街道两旁,林立着风格迥异的两三层高木制建筑。
这些建筑多为商铺、居民区,其间还夹杂着一些全石结构的政府办公机关,无不在彰显这片城区有条不紊的秩序。
当然,有一小部分区域被规划为坟地以及耕地,听说是二城主最喜欢待的地方。
在某条略显冷清的街道上,老三,也就是厄神的饿尸,直愣愣的站在在一家肉铺门口。
此时的他,早已被肉香勾得魂不守舍,那哈喇子汇成一条小河,向着街道北方蔓延而去。
口水河所经之处,弥漫着令人晕眩的恶臭气味。
“饿——”老三半张着嘴,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摊位后方的店主,透露着不加掩饰的渴望。
那模样实在叫人难以分辨,其究竟是对案板上的肉动了心,还是对店主动了什么可怕的念头。
就在不远处,两个身穿皮甲的巡逻队员正压低声音窃窃私语,神情中透着些许焦急与无奈。
“怎么办?三老爷又犯糊涂跑出来了,队长怎么出去叫人还没回来啊!”其中一个队员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担忧。
“谁知道呢!没准儿路上又碰到哪个酒搭子,被拉去喝酒了呗!”另一个队员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些许埋怨。
就在这时,一声好比洪钟奏响的巨喝从天而降,随之还有一道身影。
“他娘的,别在老子背后说坏话!啊——”
“砰——”
只见一个满脸棕色络腮胡的光头大汉重重砸落在两人身后,连地面被震得微微颤抖了几下。
那大汉虽在坑里没怎么动弹,不过看那模样倒是毫发无损。
而这两位队员见队长“归来”,不仅没有上前搀扶,反而条件反射般的迅速站得倍儿直,眼睛齐刷刷地抬向上方,仿佛在期望能看到什么。
就在下一秒,一道如烟如雾的黑色长虹自防护罩的顶端呼啸而下,径直射向不远处的老三。
“二城主…好像更强大了!”
“咻~”的一声尖鸣,那黑虹在老三左侧化成一个身影飘忽不定的黄种人青年。
此人正是老大顾开。
在老大顾开落地的瞬间,其先是伸手轻轻将老三那大张着的嘴巴合上,生怕他一不小心把什么不该吞下去的东西给吞了。
而后,他又再次抬手挥洒出一条条如墨般浓稠的黑烟。
这些黑烟如同灵动的蛇一般,沿着“小河”的脉流爬向北方,没一会儿便将那流淌着的口水河切割得支离破碎,恶臭的气息也随之被驱散了几分。
做完这些,顾开先是示意巡逻队和肉铺老板赶紧离开,而后缓缓凑到老三耳边柔声道:“三祖爷爷,吃东西可是要给钱的哦!您摸摸自己的右手兜,玄孙之前可是给您留了不少钱呢。”
“饿…”一脸痴呆相的老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随后迷迷糊糊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左手兜。
见此情景,顾开并没有表露什么烦躁的情绪,而是极为耐心地将老三那只伸错方向的左手轻轻按了下去,而后又温柔地握住他的右手,慢慢将其伸进衣兜,掏出了几枚刻印着殴加头像的银币。
当银币一被拿出来,老三兴奋地大喊了三声“饿”。
紧接着,他就迫不及待地将银币用力“轻轻”拍在了桌上,直接把桌子都给拍裂了。
最后,他卷起肉铺里所有的肉,飞走了。
再看老大顾开,盯着老三远去的背影嘴角都不自觉地上扬。
“三祖爷爷哪里可怕了?他可比我那个兽性兄弟可爱多了呢!”
——
一刻钟后,视角再次拉升稍许,而后缓缓走进某个办公单位的书房内。
这间只有十几平的书房呈规整的长方形,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简易的吊灯。
此刻,灯泡撒下昏黄柔和的光线,给整个书房营造出一种静谧而略显压抑的氛围。
据说这工业产物是从唯一一个有着角斗场的养骨牧场辗转传来的。
在这片土地上,它算不上什么奇异之物,但却是一件稀罕物件。
再看书房内部,三面墙都整齐地摆放着用宽窄不一的木板匆忙钉成的书架。
这些简陋的书架被塞得满满当当,书架上的书大多封面破旧,书页也因岁月的侵蚀而泛黄发脆。
然而,若有人能小心翻阅这些书籍,便会发现每本都书被主人用线绳或兽皮纸修补过,且书封都有一个极为工整的签名。
那签名为——顾开(老大)
再看这些书籍,不仅种类丰富多样,涵盖了诗集、农业种植、手工艺技巧等各个领域,而且每一本书的旁边都整齐地摆放着一本本写满批注和笔记的本子,不难看出老大顾开在阅读过程中投入的心血与思考。
在灯泡那昏黄光线的正下方,摆放着一张已经被擦拭了无数遍的坑洼木桌。
桌面上,五只毛茸茸的小松鼠正趴在这张木桌上,尾巴无力的耷拉着。
书桌旁,围坐之人分别是老大顾开、老三,以及这个养骨牧场明面上的主人——殴加。
此外还有六个样貌与树一极为相似的孩童,分别是树二、树三……树七。
此刻,在场之人的“面色”在白炽灯光的忽闪下,显得极为沉重。
“谁能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大顾开轻轻合上手中的笔记本,缓缓地扫视起众人。
当他的目光落在殴加身上时,殴加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原本就紧皱的眉头几乎都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是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也只能无奈地脱口一声长叹。
“哎!”
再看树二六兄弟,体表狂暴的半神之力将几人周围的空间搅得混乱不堪。
一道道扭曲的空间涟漪不断扩散开来,但都被另一种无形的力量限制在一定范围内。
很明显,树二六兄弟都在极力压抑着内心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见树二等人不愿开口言明,老大顾开的视线跳过老三,落在了不停哼哧哭泣的五小只身上,其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乖,别哭了,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顾开轻柔地将一只松鼠捧在手心,小心翼翼的用手指轻轻为其擦拭着脸颊上滚落的泪珠,“松一,你来告诉我,是不是顾开出什么事了才会让你们如此失态啊?不是我说,虽说那个坏家伙跑了出来,可顾开近乎不死不灭,你们也无需太过担心他呀?”
“不…不是…不是主人…哇——”松一磕磕绊绊地答完之后再难抑制悲伤的宣泄,猛地扑到树二的身上大哭起来。
树二则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松一的背,冷漠的说道:“哭吧!哭完了我带你去找那个…找那个家伙报仇!”
此话一出,树一体表那原本就紊乱的神力愈发不受控制,像是随时都能引发一场可怕的灾劫。
不过,早早对此有所提防的老大顾开当即以右手牵住老三的手,左手向着前方虚空用力一按,一股无形的强大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
“嗡嗡嗡…”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树二六兄弟的境界竟然直接被强行压制到了凡灵级别,那失去根基的暴走神力直接噗的一声消散了。
接着,似是猜出些许不测的老大顾开扭头看向殴加:“你这边的问题与顾开无关,大大方方的说!”
“哎!”殴加无奈地将脑袋微微抬起,“赫尔德辖区的所有养骨牧场在今天早上…也与我们断交了!哎!你说这…这…这肯定又是那个什么吴慈悲在搞鬼,现在我们真的是孤立无援了!哎——”
殴加这接二连三的叹气声,化作一些透明却又沉重的压力,使得原本就压抑的气氛愈发沉重,就连老大顾开的脸上也不禁又沉了几分。
只见老大顾开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后,迈步伐走到门口,对那根已经磨损严重的灯绳轻轻一拽。
“咔哒”一声,灯泡熄灭,室内陷入一片短暂的黑暗。
下一瞬,室外徘徊许久的防护罩之光终于溜进室内,为书房带来了一丝别样的明亮。
“现在舒服多了,树二先生,麻烦你交代一下树一的情况吧。”重新落座的老大顾开神色平静,如此说道,“现在只要你明说你所知道的一切,有我三祖爷爷在,一切都还有的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