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言正往回走,半路上遇到被追回来的云崖神医。
云崖神医在先皇驾崩之后,决心离开大宣。
没想到祁子煜又中了毒,燕龙弈派人快马加鞭,将他追了回来。
“云崖前辈。”
司言看着憔悴许多的云崖神医,心中有些不忍。
医者医人,但也会消耗自己的心神,云崖神医这段时间为保先皇之病,费了不少心力。
可终究还是没能救活先皇,医者治病,但没法医心。
当先皇知道信王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时候,司言就知道,他活不成了。
云崖神医微微一笑:“小丫头,你如今可以在大宣大展拳脚了。”
他也算亲眼看着司言成长起来,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今天。
云崖神医没想到的是,她走得如此之快,不过大半年时间,大宣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啊。”司言莞尔一笑,对云崖神医道,“可是新皇身体不好,只能麻烦云崖前辈再给看看了。”
云崖神医摇了摇头:“我能做的不多……”
“云崖前辈的意思是?”
云崖神医笑道:“阿茹天赋异禀,在医学方面的悟性远超于我,她对新皇病情的了解,也已经多过了我,若是阿茹都救不了新皇,我也便救不了。”
司言点了点头:“这次新皇中毒,阿茹已经救回了新皇性命,请云崖前辈回来,是想让云崖前辈再指点一二。”
云崖神医理解司言的想法,这也是燕龙弈的想法。
他进了大殿,给祁子煜诊了诊脉,又看了司茹开的方子。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云崖神医说罢,再次辞别新皇和司言离去。
司言听云崖神医都如此说了,也就不再强求。
况且,云崖神医生性洒脱,没道理一直把他困于这皇宫中。
“师父,师父……”司茹朝着云崖神医追了出去,“师父,阿茹舍不得你。”
云崖神医摸摸小丫头的头:“师父该去云游了,过段时间,师父还会回来的……”
司茹仰头看着云崖神医:“阿茹害怕,如果阿茹遇到不懂的,不能再向师父请教了……”
说着,司茹吸了吸鼻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云崖神医蹲下身子,看着眼前年仅十三岁的小女孩儿,知道她是被新皇中毒一事给刺激到了。
昨日还和他好好告别,同意他离开的小丫头,一日之间,仿佛长大了许多。
云崖神医神色柔和地安慰道:“阿茹,你要相信自己,你很厉害,今日新皇中毒,哪怕为师在此,也不会做得比你更好。”
“师父……”
小丫头眼泪忍不住掉落下来,伪装的坚强也在师父面前卸了下来。
云崖神医微微一笑:“为师走后,你要好好研读为师给你留下的那些医书,并多加以实践和观察,为师日后回来,可还要考你……
“对了,你身在皇宫之中,别忘了宫里也有医书,你还要和太医院的御医们多多交流切磋,御医们虽然在某些方面的医术不一定有你厉害,但你要记住,切不可骄傲,虚心向其他医者请教,会让你医术大有精进。”
“我知道了,师父。”司茹郑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师父,您保重。”
“好。”云崖神医点了点头,终是离开了大宣皇宫。
皇帝寝宫里安静下来,祁子煜看着还在沉思的司言,不禁开口:“阿言,你也累了一日,回去休息吧。”
祁子煜身体虚弱,众人散去后,便已经躺在床上休息。
司言眸光轻抬:“我最近一段时间就住在宫中。”
“这……”祁子煜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丫头要住宫里。
司言看着祁子煜诧异的神情,不由笑道:“怎么?皇宫这么大,还没有我住的房间?”
“那倒不是,只是……”祁子煜看着司言,欲言又止。
“燕王?我已经跟他说过了。”
祁子煜:……
新皇一听司言都安排好了,燕龙弈也知道了,这才让人去给司言安排房间。
“陛下,这宫殿里血腥气重,光线也不好,我已经让人去收拾了长生殿,明日一早我们便搬过去。”
司言虽然不介意这些,但今日殿中杀戮历历在目,喊杀声也萦绕于耳,不利于祁子煜养病。
司言早就在皇宫里转过了,最适合祁子煜养病的地方,便是宽阔明亮的长生殿,名字寓意也很好。
“好,好好。”祁子煜连声应道。
司言忙完这一切,才去了偏殿,吩咐宫人给她准备热水,沐浴完毕,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她刚从偏殿出来,正准备四处巡视一番,便见到古圆带着一个内侍,匆匆走进大殿。
“陛下,太后娘娘在宫中自缢,被伺候的宫人发现,给救下来了。”
祁子煜听到这话,默了一阵:“太后现在如何?”
“只是哭……”内侍有些害怕,在宫中自戕,可是大罪,他们这些伺候的宫人要受牵连的。
“陛下,您先休息,我过去看看。”司言进来说了一句,祁子煜点了点头。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司言在凌墨翰的护卫下,来到中宫。
如今的中宫,已是一片死气沉沉。
太后身边伺候的宫女内侍,已经全部换了人,如今这里伺候的,都是眼生的新人。
司言进入大殿,里面一片呜咽的哭声,太后被一群宫人围在中央,伏在地上痛哭。
众人听到脚步声,抬眸看去,连忙跪地行礼。
“参见司言大人。”
宫人们立即擦干眼泪,停止了哭泣,只太后一人,还在呜呜地哭着。
司言缓步上前,也没开口,太后哭得累了,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司言淡淡问道:“太后为何自杀?”
“赎罪。”太后带着哭腔回道。
司言神色如冰:“死并不能赎罪,活着才能。”
太后抬眸看着眼前女子:“司言,你不是希望哀家死吗?你不是提议陛下杀了哀家吗?”
司言面无表情道:“可是陛下没杀太后,还让太后在这中宫颐养天年,太后为何还要自杀呢?”
太后忍不住崩溃大哭:“我对不起煜儿。”
“你岂止对不起陛下啊?你还对不起为你死去的大宣将士,对不起你儿子英王,更对不起你自己。”
“呜呜呜……”太后哭得更厉害了。
司言缓缓走到太后面前:“你青灯古佛熬了五年,好不容易给英王熬出一条出路,给自己熬出一条出路,如今,你却亲手毁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