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言追至后园之时,正见苏禾坐于老槐树下,粉颊含嗔,气鼓鼓地揪着花瓣。
浅粉色裙裾铺展在青石板上,碎玉般的花瓣沾满衣袖,随着她一声声“留下,离开”的低声嘀咕,簌簌然飘落在膝头,宛如落了一场花雨。
云子言悄然静立,嘴角不自觉上扬,目光温柔落在苏禾身上,瞧着她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略显幼稚的举动,心中竟觉几分有趣。
直至苏禾手中最后一片花瓣也被揪下,云子言才款步上前,悠悠然开口道:“先前在我茶盏里掺泻药的胆子呢?”
言罢,她故意踩着那满地残红,徐徐走近,锦靴过处,碾碎一地槐花。
苏禾闻得此言,霍然起身,绣鞋不慎勾住裙摆,踉跄半步,发间银蝶簪振翅欲飞。
她眼角洇红,还凝着未擦净的泪花,轻吼道:“你且离我远些!”
云子言眸色一暗,瞧着苏禾眼角的泪,心中莫名刺痛,不自觉地伸手想替她拭去那泪珠。
“哭成这副模样,不知情的,还当是我欺负……”话音未落,掌心却被苏禾狠狠拍开。
“本来就是!”苏禾气犹未消,转身便欲离去,忽觉腰间一紧。云子言不由分说,一把揽住她,旋即腾空而起。
衣袖瞬间灌满槐香,惊得苏禾赶忙攥住她的衣襟,大声呼道:“恶女,你这是要作甚?”
云子言足尖轻点横斜枝桠,低头看着苏禾紧闭双眼,满脸惧色的模样,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方才揪花瓣时不是挺凶?怎的现下抖得这般厉害?”
她心中莫名畅快,仿佛每回捉弄苏禾之时,总能寻得一种别样的快意,好似在那已然丢失的记忆深处,也曾这般捉弄过某个娇俏女子。
苏禾被迫贴在云子言颈窝,温热的清香混着心跳声钻入耳膜。她欲往后躲,后腰却被箍得愈发紧,云子言的指腹正摩挲着她的脊骨,酥酥麻麻。
“要我松手吗?”云子言淡淡问道。
“你混…蛋…”苏禾的骂声未及全出,便被那突然倾斜的枝干截断,惊喘着赶忙环住云子言的脖颈。
“凌依禾,方才又想着逃往何处去?我竟如此惹你厌烦么?”云子言一想到苏禾每每见她便要逃开的模样,心中便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恼意。
“我去往何处,皆与你无干……”
云子言听闻此言,心中愈发恼怒,一气之下,将苏禾直直抵在粗粝的树干上。
苏禾被迫踮起脚尖,绣鞋在枝桠上不住打滑,整个人陷进云子言怀里。
“与我无干?”云子言贴近苏禾耳垂,轻声低语,温热气息喷洒,惹得苏禾身子又是一颤。
“恶女…你别碰我……”
云子言戏谑道:“颤成这般,是惧高…还是惧我?”
粗糙的树皮硌着苏禾的后背,她仰头躲避,却将脆弱的咽喉全然暴露。云子言的唇缓缓靠近她跳动的脉搏,“数花瓣时,最后一片说的是何言语?”
“我…我忘了…”苏禾声音发颤。
云子言突然托住苏禾的膝弯,轻轻往上颠了颠。
裙摆翻卷间,绣鞋从足尖滑落。
“撒谎。”云子言握住苏禾的足踝,拇指缓缓摩挲着脚背突起的青筋,似笑非笑道,“最后一片不是留下吗?那如今…是想让我留下,还是离开?”
苏禾的脚趾蜷缩又舒展,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楚楚可怜。
云子言见她不语,突然松开钳制,苏禾整个人向后仰倒而去,却在即将坠落的刹那,又被她猛地拽回怀里。
“看,你抓得可比我还紧呢。”云子言低笑着看向苏禾那死死环住自己脖颈的手,指尖探入她松散的发髻,“既然舍不得松手……”
说罢,她突然咬住苏禾晃荡的银蝶簪,轻轻一扯,“那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发簪应声而落,三千青丝如瀑倾泻。
云子言扣住苏禾的后脑,不容置疑地命令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留下,我便放你下去。”
苏禾的睫毛剧烈颤抖,别过那烧红的脸,倔强地闭口不言,似在与云子言较着劲。
“不说?”云子言的掌心贴上她的腰窝,微微使了点力,“那就…”
“留下…”带着哭腔的尾音被吞没在突如其来的吻中。
云子言只是蜻蜓点水般擦过苏禾的唇角,却让她整个人瘫软在她怀里。
“你…你怎么可以?你是我哥的…”
“我也可以不是。”云子言指尖轻捻着苏禾染红的耳垂,“既然说了留下…那便陪我在这树上待到日落罢。”
她不嫁便是。
苏禾不知何时已然跨坐在云子言腿上,裙摆相互交织,难分彼此。
碎金似的阳光漏过叶隙,照见两人纠缠的衣袂与散落的发丝。
云子言忽地扣住苏禾后颈,迫使她仰头,不容分说地再次朝那软唇吻了上去。
苏禾羞愤欲挣,正欲开口间,却被霸道的吻封住唇舌。
齿关被撬开的瞬间,所有话语皆在唇齿间破碎。
苏禾双手紧攥着云子言撕裂的衣襟,寻得一丝支撑。
渐渐地…
“呼吸。”云子言贴着苏禾的唇缝低语。
暮风卷着残阳掠过树梢,苏禾在那眩晕中,瞥见自己悬空的罗袜,正随着枝桠轻轻晃动。
破碎的呜咽惊起栖鸟。
时光悠悠淌过,吻缓缓停下。
云子言看着紧抱住自己的苏禾,那双迷蒙眼眸好似盈着不舍,她轻声细语,“日落了,怎么?阿禾竟舍不得放开我了?”
苏禾意识尚还恍惚,脱口而出:“阿言…”
云子言身子猛地一怔,抬手挑起苏禾下颚,目光灼灼,“再唤我一声。”
苏禾尚未从那缠绵的吻里全然脱身,乖顺地又唤了一声:“阿言…”
云子言听得这一声呼唤,掌心覆上自己剧烈跳动的心房,抱着苏禾旋身,轻轻落地,衣袂飘飘。
青石板上的花瓣被那气流卷成旋涡,苏禾踉跄后退,发现掌心不知何时攥着云子言半截撕裂的发带。
斜阳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投射,云子言倚着树干轻笑,任由那长发披泻肩头,指尖捻着那支银蝶簪插向自己发间,“阿禾…明日可要赔我条新的?”
碎金似的阳光倾洒,照在远处那慌乱奔跑的粉衣女子身上,泛着淡淡光芒。
树下之人紧紧盯着那摇晃的娇俏身影,嘴角不自觉挂起一抹宠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