雩螭在顾无悔自信的目光中叹了口气,将手上的信纸放回了桌上。
“我确实不感兴趣。”
权利也好,地位也好,雩螭从来不求这些,人活一世,追求各有不同,他只想活的无拘无束,不做令自己违心之事,如此足矣。
他猜测到了顾无悔很多步,猜到了顾无悔可能会派暗卫出去求援。
所以他让天璇他们带人将顾无悔那些隐藏起来的暗卫全都找了出来,关在了一间封闭的屋子里。
他猜测到顾无悔会向萧云枫写信求援,便提前送了封信到叶安年手上,让叶安年在除夕之夜带给了萧云枫。
信上让萧云枫按兵不动,上京不会有事。
他还怕萧云枫不信,随着信封一起送过去的,还有玉哨,就是当初唤来白鸽的那一只玉哨。
白鸽是顾无悔豢养的,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的信鸽。
也只有顾无悔用的信鸽是白鸽。
他猜到了很多,却独独没有猜到,顾无悔根本没打算求援。
顾无悔问他:“鹤兮和我母妃他们呢?”
雩螭说:“她们没事就在旁边的凤栖宫。”
顾无悔:“那我父皇的尸身呢?”
雩螭:“也安置好了。”
派人清理了大殿,安置了皇帝的尸身,雩螭谁也没伤害,就只是把他们关了起来。
顾无悔不理解雩螭为什么要这么做。
雩螭伸出一根手指,认真的看着顾无悔。
“一个问题。”
顾无悔一愣:“什么问题?”
雩螭说:“你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绝对吗?”
这个问题,雩螭曾经也问过他。
就在陌雪居,他记得那晚有风雪,虞鹤兮靠着他睡着了,只有他和雩螭是清醒的。
他当时说,他不知道。
现在,雩螭郑重的,又重新问了他这个问题。
顾无悔的手扣在桌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他突然抬眸看向雩螭,问他。
“是因为骨珏吗,你问这句话,是因为他吗?”
雩螭显然没想到顾无悔会想到这一层,按理来说,骨珏一直有吃他配的,隔绝魔息的药,不应该被看出来才对。
尤其是不可能被顾无悔这样,并没有什么内力的人看出来。
顾无悔见雩螭没答,便叹了口气。
“我瞧见了,在大殿之上,笛音入耳时,我便发现了不对劲,雩螭,骨珏他,并非人类,是吗?”
骨珏和雩螭不一样,顾无悔一直都知道雩螭似乎背负着什么,他有事情瞒着顾无悔,但顾无悔没有去深究。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雩螭不愿意说,应当是有自己不说的理由。
在大殿之上时,虽然头疼欲裂,但他还能忍受,看向雩螭的时候发现雩螭也有异常,唯独雩螭身边的骨珏,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
当时他的脑子里就闪过了雩螭问他的这句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猜测到了骨珏或许非人,但他没说出来,他明白,雩螭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
顾无悔从来都不笨,这一点雩螭是知道的。
“对,骨珏,是魔族。”
听到雩螭应声,顾无悔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
“进。”
雩螭看向门口,进来的是天枢,他还是那副面含微笑的模样,冲顾无悔抱拳行了一礼,便对着雩螭说。
“姜姑娘带着虞姑娘说要见您。”
姜姑娘,哪个姜姑娘?
顾无悔听着天枢的话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有些没想起来这姜姑娘是哪一位姜姑娘。
就听雩螭说:“让她们进来。”
原来就在方才,雩螭来找顾无悔的时候,姜惜念也进了宫,带着姜肆,到了凤栖宫见到了里面被关起来的诸多女眷。
她去时凤栖宫外守着踏渊军,还有霁月阁的杀手,但里面没有人限制他们的自由。
有姑娘在哭,没想到只是进宫赴了一次宫宴,竟变成了阶下囚。
姜惜念进去时,虞鹤兮正在说话。
她说:“自怨自艾对我们如今的局面毫无用处,我们当有所行动,想想办法,逃出去,不做这囚笼中的雀鸟。”
姜惜念听着这句话,蓦然弯了眉眼,勾起了唇角,果然,还是她记忆中的虞鹤兮啊。
从她认识虞鹤兮起,她就知道,虞鹤兮是个有胆识和魄力的姑娘,虞鹤兮比她更勇敢。
她也知道,那个能在鞑靼人面前坦然赴死,能说出。
“我虞鹤兮万死不悔,就算我之鲜血飞溅三尺素白,也绝不做敌人手中刺向我军将士的利刃。”
这句话的虞鹤兮,是绝不会在如今这个局面下安然等待的。
所以,她来了。
“虞姐姐,说的很好啊。”
虞鹤兮回头,看见了一个身披斗篷,将全身全身都笼罩在斗篷下的人,她蹙着眉,不知道这人是谁,却总觉得声音很熟悉。
直到来人伸手,揭下了兜帽,露出了一张她很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惜念?”
姜惜念笑着说:“我们有两年没见了吧,虞姐姐?”
虞鹤兮:“对,两年了。”
她是两年前,打算约姜惜念一同去逛庙会的时候,得知姜惜念失踪的消息的,她也拜托了父亲帮忙寻找。
可一直没有姜惜念的消息,她们本是闺中密友,姜惜念失踪她也很着急,不知道她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姜惜念是个很怕疼,受一点小伤都会红了眼眶的娇气包。
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姜惜念,给她的感觉不一样了,很稳重,很成熟,虽然她还是叫她虞姐姐。
可虞鹤兮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她叫她虞姐姐的时候,没有从前那般欢快了。
“你似乎,变了。”
姜惜念笑:“人总会变的,不是吗?”
虞鹤兮点头:“是,人总会变的,那么,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什么呢?你应该不是来帮我们的吧?”
元宵的宫宴,姜惜念没有出席,也就是说,姜惜念应该没有在宫中才对的。
可她现在既然出现在了这里,并且毫无阻碍的进到了凤栖宫,只能证明一件事。
姜惜念摊开手:“对不起,虞姐姐,我是站在雩螭医师这边的。”
虞鹤兮:“为什么?”
姜惜念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边的姜肆身上:“因为一些,不太能简单说清的理由。”
当初雩螭要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询问过姜惜念,姜惜念斟酌许久,可在看见姜肆的那一刻便拍板答应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是深刻在人脑子里面的刻板印象,能真正看得清的人少之又少。
姜惜念是在幼年时期,什么也不懂的时候遇见了姜肆,姜肆很好,这一点姜惜念比谁都要明白。
她也知道,如果这一刻板印象不除去,像姜肆这样明明很好,却非人的存在,是永远都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的。
姜惜念:“这其中原因,还是由雩螭医师亲自来解释最好,你说呢?”
姜惜念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落在了坐在桌边,气定神闲喝着茶的一位姑娘身上。
“天玑姑娘?”
天玑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摆,从这些女眷被关进凤栖宫的时候,她就混了进来,赴元宵宫宴的人很多,也没人注意到多一个或是少了一个。
她留在这,一来是为了保护她们的安全,虽然顾无怨和澜妃已经关进了地牢,但危险到底还有没有解除谁也不知道。
二来呢,也是为了看住她们,不让他们乱跑。
姜惜念到这来其实在她的意料之外。
天玑:“暗疏阁主发话,当然可以,但,您只能带走虞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