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徽定然是在恐吓于我!哼,想我堂堂一朝宰相,位高权重,他就算真是纨绔子弟,又怎敢轻易对我下杀手?要知道,杀了我这等朝廷重臣,其后果之严重,简直不堪设想!必然会触怒当今圣上龙颜大怒啊!到那时,即便他能侥幸保住自己的小命,但他所拥有的权势地位恐怕也要瞬间土崩瓦解,化为乌有。”
想到此处,陈希烈那颗原本惶恐不安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一些。
只见他强作镇定,身体却仍止不住地颤抖着,战战兢兢地开口道:“裴郎……此事老夫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然而,他那哆哆嗦嗦说出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裴徽那犹如雷霆万钧般的怒喝声给无情地斩断了:“陈希烈,本帅给你脸了是吧!”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裴徽飞起一脚,裹挟着心中的愤怒,狠狠地踹在了陈希烈的胸口之上。
刹那间,陈希烈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那声音响彻云霄,仿佛要将人的耳膜都震破似的。
紧接着,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失去控制的断了线风筝,向后急速翻飞而去。
在空中接连翻了两个跟头之后,最终重重地摔倒在地。
落地后的陈希烈狼狈至极,就好似一条即将垂死的狗儿,躺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身躯,口中不停地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面对裴徽的愤怒和亲自动手打他,陈希烈惊恐万状,整个人都被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只见他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不止,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朝着裴徽所在的方向疯狂爬去。
好不容易来到裴徽脚下后,他顾不上擦拭身上沾染的尘土与血迹,毫不犹豫地再次双膝跪地,并像捣蒜一样拼命地磕着头。
同时,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声嘶力竭的苦苦哀求:“裴帅饶命啊!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老夫一条生路吧!老夫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有丝毫冒犯之意了!”
或许是觉得这样的求饶还不够诚恳,陈希烈又连忙补充道:“裴帅,老夫实在是被奸人所蛊惑,一时间头脑发昏、鬼迷心窍,才会犯下如此愚蠢至极的过错啊!请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这个糊涂老头计较。”
说到最后,他几乎已是涕泪横流,泣不成声。
然而,即便如此,他仍然没有忘记继续强调自己对裴徽的所谓“忠心耿耿”:“裴帅,老夫对您可是忠心不二啊!以往的种种表现,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的一片赤诚之心吗?求您念在往日情分上,网开一面吧……”
裴徽此刻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几乎无法抑制。
眼下局势危急万分,安禄山这个狼子野心之人即将起兵造反,一场腥风血雨眼看就要席卷而来。
而他将自己全部的心血和精力毫无保留地投入到了备战工作之中,日以继夜地思索着如何应对安禄山针对朝廷使出的种种阴谋诡计,尤其是那令人头疼的离间之计。
同时还要时刻警惕着安禄山与吐蕃、契丹等外部势力暗中勾结所带来的威胁。
原本,按照他今天的日程计划,今日他应当前往秦岭黑蛇谷,亲自视察那里两万名马贼的编制改革进展以及新式训练法是否得到了切实有效的执行。
除此之外,他也打算趁机好好敲打一番见过王忠嗣后的熊虎中,让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虽说这些事务看似细微琐碎,但正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众多这样的小事积累起来,对于裴徽能否稳稳地掌控住手中的军队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近些日子以来,裴徽的日程表被安排得密密麻麻,几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每个小时都有明确且必须完成的任务等待着他去处理,而且每件事都是关乎全局成败的关键所在。
可就在这紧要关头,身为堂堂宰相的陈希烈和杨国忠二人,本应承担起重大责任,全心全意地统筹整个战备工作才对。
但让人失望透顶的是,这两人非但没有全力以赴地履行职责,反而整日里只知争权夺利、明争暗斗。
更糟糕的是,他们这种无休止的内耗不仅牵扯了裴徽大量宝贵的精力,白白浪费掉许多本应用于应对危机的时间,甚至极有可能给裴徽乃至整个国家带来难以估量的巨大麻烦!
想到这里,裴徽不由得紧紧皱起眉头,满心忧虑。
时至今日,他苦苦寻觅,却始终未能找到一个能够取代陈希烈之人。
要知道,这只老狐狸的心机深沉得如同漫天乌云滚滚压境而来,令人防不胜防。
然而他的性格又怯懦无比,就好似温顺柔弱的绵羊羔子一般。
倘若真让其他人来担任宰相一职,只怕会更加难以掌控局势、驾驭局面。
更何况此时此刻,如果贸然废掉陈希烈,就算把整个场面精心布置成仿佛是杨国忠手下之人所为,并事先准备好各种各样确凿无疑、如山铁证般的证据呈给李隆基,李隆基那里恐怕也会怀疑自己废掉了陈希烈。
想到此处,裴徽只能强行压抑住内心深处那犹如狂怒波涛般汹涌澎湃的愤怒以及像熊熊烈焰一样炽热浓烈的杀意,默默地开始仔细斟酌起除掉陈希烈这件事所带来的利弊得失。
“陈希烈啊陈希烈,你可知道那突然出现的三百多名黑衣蒙面杀手到底是什么来头?又是属于哪一方势力呢?”裴徽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心头怒火,面色阴沉地低声喝问。
而陈希烈当初亲眼看到那三百多名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黑衣蒙面杀手之时,心中竟然一度误以为他们乃是裴徽暗中派遣过来的人马,当场便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差点没直接瘫软在地。
等后面他看到裴徽的身影缓缓浮现时,起初他还天真地认为裴徽这是打算先来个下马威,狠狠地恐吓自己一通,然后再适时出手相救。
如此一来,便可通过这种恩威并施的手段对他形成强大的威慑力,从而将其彻底收服,并牢牢掌控于股掌之间。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完全出乎了陈希烈的意料。
那些黑衣蒙面杀手在郭千里所率领的金吾卫凌厉攻势之下,纷纷倒地身亡,短短片刻功夫,三百多名杀手便已被尽数斩杀殆尽。
直到那一刻,陈希烈方才如梦初醒,终于明白过来这些黑衣蒙面杀手根本就与裴徽毫无关系。
要知道,裴徽就算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国,手底下更是高手如云,但也绝无可能仅仅为了吓唬他一个小小的陈希烈,就不惜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一下子损失掉三百多名杀手啊!
而且,据陈希烈所知,这三百多名杀手中每一个都是历经无数次生死搏杀、身经百战的绝世高手。
想到这里,陈希烈忍不住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须臾过后,他突然间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满脸惊愕之色地喃喃自语道:“难不成……竟是杨国忠那个恶贼派来取我性命之人?”
听到陈希烈这番话,一旁的裴徽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怒骂道:“哼!你这老东西倒也不算是愚蠢透顶嘛!”
“真是可恶至极的杨国忠啊!”陈希烈瞪大双眼,满脸怒容地吼道,“这个家伙的胆子简直比天都还要大……”
此时此刻,他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不敢相信杨国忠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下此毒手。
他怒不可遏,瞪大双眼,满脸涨得通红,对着杨国忠便是一阵劈头盖脸的呵斥。
然而,当他做完这些后,整个人瞬间变得像一只受惊的鸟儿,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目光偷偷地向旁边瞥去,落在了裴徽身上。
此刻,他的心中正暗自咒骂着:“裴徽这可恶至极的家伙是比杨国忠还要丧心病狂的疯子!”
“他居然胆敢如此嚣张跋扈、无所顾忌地率领大军前来,难道他就丝毫不惧怕被圣上知道此事,从而给他扣上个谋反篡位的滔天大罪吗?”
在陈希烈的观念之中,官场上的明争暗斗虽然激烈,但也应该像是一场没有硝烟弥漫的战争那样,必须遵循某些既定的规则和约束。
不管是多么恶毒的污蔑诽谤、阴险狡诈的设计陷害,还是不择手段的争权夺宠,都不应该发展到在宰相这种级别的高位之上,竟然会发生行刺这般荒诞不经之事。
想到这里,陈希烈心中对于裴徽的诅咒谩骂,就如同那决堤的滔滔洪水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汹涌澎湃地在心头翻滚着。
可是,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陈希烈此时却像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一样,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趴在裴徽面前。
他那张原本充满愤怒与怨恨的脸庞,转眼间便换上了一副阿谀奉承、谄媚讨好的神情。
只见他扯起嗓子,竭尽全力地高声呼喊着:“老夫真是感激不尽呐!多谢裴帅您的救命大恩啊!”
紧接着,他又继续大声叫嚷道:“这份救命之恩,真可谓是重如泰山,堪比老夫的再生父母啊!”
“老夫在此郑重其事地对天发誓,如果裴帅您日后有任何需要差遣老夫之处,哪怕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老夫也定会毫不犹豫地全力以赴,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希烈已然将自己的头颅深深地磕在了地上,对裴徽表现出一种近乎于顶礼膜拜的极度尊崇姿态。
裴徽那双锐利的眼睛犹如饿狼一般,狠狠地盯着陈希烈那毫无防备的后脑勺,真想立刻驱动胯下那匹雄健的战马,毫不留情地将他踩死!
但裴徽最终凝视着陈希烈的背影片刻之后,忽地仰头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
紧接着,裴徽纵身一跃,潇洒利落地从战马上跳了下来。
他脸上原本狰狞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他快步走到陈希烈身旁,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对方搀扶了起来,同时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轻声说道:“哎呀呀,左相您可真是言重啦!本帅我刚刚因为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才来迟了这么一小步。”
“没想到竟然让左相您遭此大难,您的随从和护卫全都不幸被杨国忠那个奸贼派来的杀手给残忍杀害了,这实在是令本帅感到无比惭愧啊!”
听到裴徽这番话,陈希烈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就好似一块沉重的石头,终于缓缓地落回到了肚子里。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之后,陈希烈顺势站起身来,然后双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抓住了裴徽的胳膊。只见他脸色凝重,一脸郑重其事地对裴徽说道:“裴帅您千万不要太过自责了。”
“今日之事虽然凶险万分,但好在最终有惊无险。”
“待老夫回城之后,会立刻去与元载商议一番,然后尽快给圣人上书禀报此事。”
“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向圣人禀明,李林甫的抛尸、鞭尸之刑已经圆满完成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