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儿回了家,江母和夏老夫人就拉着她问东问西,主要是头一次去崔府和未来婆婆相处这么长时间,她们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得问问清楚有没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再全家一起复盘一下?
江上弦挺不想说自己救人救骨裂这个事儿的,可她又怕不说万一又有什么风俗规矩的自己不知道就麻烦了。
只好大概把事儿讲了一遍,前头听到她帮着赵玥把葡萄给弄出来了江家众人有多高兴,后头听到赵玥骨裂,他们就有多惊悚。
江母更是恨不得连夜赶去崔府给赵玥赔礼道歉:“你这孩子,怎的进门的时候不说?这天大的事儿...如今坊门都关了,这可怎么办?哎哟!”
还没过门就把未来婆婆的胁骨弄裂了,这以后过了门还不被找机会收拾啊?
好在夏老夫人震惊归震惊,逻辑思维能力还是在的:“骨裂总比没命好!你大晚上的去做什么?让崔家如何想咱们?还不老实坐下!”
真是的,总比还没过门就死了婆婆强吧!
把没头脑的女儿拦住之后,夏老夫人转向乖乖听讲的外孙女,首先进行鼓励式教育,高度肯定:“年奴今个儿做的好,好极了,别说是咱们亲家,九郎的亲阿娘,便是路上碰着的生人,能帮一把的事儿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姐宝男江望日第一时间为自家阿姊勇敢发声:“外祖母说的对极了!阿姊一向心地纯善,危急时刻,肯定想不起来那么多,换成我,我定也是想不起来的。”
夏真英和英姿两个虽不敢说话,但不妨碍她们俩猛点头对江望日表示高度赞赏——她们俩也想不起来!
总不能看着人死跟前吧?!
那夜里睡觉的时候,不得被找上门呐?
从没头脑化身不高兴的江母欺软怕硬的给了他们三个一人一对卫生球,这三孩子,她们说的是一回事儿么?
夏老夫人没搭理他们的眉眼官司,紧接着开始第二步,点出疏漏:“不过,你阿娘倒是有一点没说错,这般大的事儿,回来的时候就该同家里说上一声。”
眼瞅着外祖母都要开始哄孩子了,小江很是配合的轻拍胸口,细声细气道:“外祖母说的是,是我有些被吓着了,这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你才多大?碰上这样的事儿哪里能不吓到?”
夏老夫人很是心疼的伸手将人搂进怀里,奈何她长得比江上弦快矮了一个头,姿势看起来颇有些怪异:“如今才晓得,肯定是有些晚了,明个儿一早,我同你阿娘一道儿去买些东西,下晌你过去的时候带去,就说....”
她其实也挺纠结的,若是寻常亲家,她们直接拿了东西过去看望便是,可这崔家...
门第太高了些!
两家结亲,无论如何她也算是长了赵玥一辈,若是她亲自上门就显得江家有些过于殷勤了,反倒是叫人瞧不起。
按理说江母带着江望日一道儿上门探望才是最为合适的,奈何....
她看了一眼还在对着三孩子使劲放眼刀的闺女....
没救了...
江上弦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她继续往下来,心里正纳闷呢,到底说啥?她还等着记下来呢!
“就说你阿娘有心上门探望,可这病却是最怕走动、需得好好静养的,怕搅了她休息,便没有上门叨扰,叫她莫要怪罪。”
夏老夫人觉得挺为难的这事儿:“待她好些了,我再亲自带着你阿娘瞧她去。”
江上弦点点头:“外祖母说的是,府医也说要夫人尽量不要走动,多躺着休息呢,太多人过去瞧反倒是耽误了,这病也没什么好的医治法子,想来将养上一个月便能好了。”
“即是受了伤,你怎的还回来的那般晚?”江母见老娘已经把事儿给定了,转而问起了别的。
哪个家长都一样,孩子回家晚不晚,为啥会晚,这些事儿都是日常了。
小江苦着脸说自己被扣着讲故事讲的口干舌燥,结果江家人一听有故事,立刻要求雨露均沾,他们也要听!
好家伙,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就是了。
听故事只听了半截的江家人哪里会跟她客气,个个要求她快点把后头的给想起来,他们也挺急的。
“哎....”生活不易,小江叹气。
英姿是个把勤俭持家刻在骨子里的好孩子,若是没有油灯,她就准备睡觉了,可既是点了油灯,小丫头又吭哧吭哧的找了两块巴掌大小的碎布头出来练习针线。
“大娘,你怎的不写?”被叹气声引得抬起头的英姿伸着脖子扫了一眼桌上的纸,唔...干干净净。
江上弦有点想把她赶出去了:“思考的时候要认真、专心。”
“大娘你不认真不专心?为何不认真不专心?”英姿拈着绣花针在稀黄的头发上搓了搓。
别看她的绣工不咋样,可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动作却熟练地如同一个几十岁的妇人。
江上弦没精打采的:“许是外头的蝉鸣声太大了些罢。”
反正怪天怪地,也不能怪她脑袋空空。
“大娘,奴去将那些蝉儿给粘了去!”她随口胡诌,英姿却当了真,放下手里的拉胯针线就准备往外跑。
江上弦哪里真能让一个六岁的小孩大晚上的不睡觉也就罢了,还出去给自己粘蝉,她怕遭雷劈哦!
“不用,你坐着吧。”
此刻,千里之外,孙悟空的故乡——锁阳城,赵府。
床榻上的咳嗽声急促的如同战鼓听得人心头发慌,并不大的屋子里林林总总的竟站了十多个人,几乎将屋里挤的满满当当。这些人面上的神态各异,可却唯有一壮实如同男子的老妇面带忧色跪在床尾,不停摩挲着榻上之人的双脚,口中念念叨叨语速极快,叫人听不出她说的究竟是哪里的话。
“邬医师,她如何了?”说话之人也已上了年纪,袖下露出的手掌黄中带黑,上头是深深密密的遍布不知是褶皱还是旧伤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