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树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神色诚恳,目光紧紧地盯着采月,认真地说道:“宋某是个读书人,自小就知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的道理。
姑娘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全心全意地去对待一个人,可这终究只是姑娘的主观想法罢了。感情之事,未曾亲身经历,又怎能妄下断言呢?若姑娘真的遇到那个对的良人,为何不试着敞开心扉,去感受一番呢?”
采月听了,微微皱眉,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不想拿自己的一生去赌一个未知的前程。如今的日子,虽然平淡,但我很喜欢,也很满足,不想再去折腾,去冒险。”
宋嘉树眼中满是失落,可仍不死心,向前又迈了一步,恳切道:“姑娘,我明白你的顾虑,过往的伤让你对未来充满担忧,可我也恳请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或许会让你有意想不到的结局。”
采月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可很快又被理智掩盖。她别过头,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宋公子,感情并非怜悯,我不愿你因同情而陷入这段没有回应的感情,这对你不公平。”
“不是同情!”宋嘉树猛地打断,情绪激动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姑娘,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采月秀眉微微皱起,眼中满是疑惑:“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前见过?”
宋嘉树用力地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期待,似乎盼着采月能立刻记起什么。
采月不自觉地凑近了半步,细细打量着他的脸,试图从这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容里找到一丝记忆的线索。片刻后,她缓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宋公子见谅,我确实不记得何处见过你,还请公子直言相告。”
宋嘉树原本被她这般近距离注视,脸上泛起红晕,有些羞赧。可听到她的话,那点红晕瞬间褪去,就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浑身透着失落。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十年前,我父亲科举屡次不第,贫困潦倒,无奈之下带着我投奔到了沈府。他在前堂与沈大人说话,我在院子里等他。那时正值数九寒冬,我衣衫单薄,被冻得瑟瑟发抖,是你,瞧见了我的窘迫,给了我一件厚厚的棉衣,还带我去吃了一顿热乎的饭菜。那顿饭,这些年,我从未忘记过。”
采星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依旧没有印象。
看着眼前的人,她说道:“你来到沈府就是沈府的客人,而我是沈府的丫鬟,照顾你也是我份内之事,你若要记恩,便记在沈府身上,与我无关。”
宋嘉树有些着急:“一衣一饭之恩,我可以记在沈家身上,可你跟我说的那些话呢?”
采月有些无语,自己怎么这么多嘴,那日跟他说了什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啊!
宋嘉树看着她窘迫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涩,知道她是真的把所有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自己开口:“你当日对我说,眼前的困苦只是一时的,人生总有起起落落,只要心存希望,无论多大的风雨,最后都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从那以后,每次我遇到难事想要放弃的时候,就会想起你的话,是你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勇气。”
采月静静地伫立在一旁,目光落在宋嘉树的脸上,只见他满脸都是回忆的神色,那神情里藏着的深情,竟让她的内心微微一动。
“你能取得如今这般耀眼的成绩,皆是凭借你自身的努力,与其他人无关。”
宋嘉树听闻此言,急忙上前一步:“不,采月姑娘,你有所不知。我自幼便失去了母亲,从未有人对我说过那般温暖的话。而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给我带来这般慰藉的人。”
采月微微垂眸,避开了他炽热的目光,轻声说道:“宋公子,过去的事已然如过眼云烟,随风飘散了。你若觉得那些话曾对你有所帮助,便将它们铭记于心吧。只是,你我二人,或许做个知心朋友,便已足够。”
宋嘉树听后,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执着:“姑娘,我知道今日贸然说出这些话,实在是有些唐突,让你一时难以接受,这我完全理解。
况且,我如今不过只是一个举人,确实无法给你什么郑重的承诺。但后年是大比之年,我定会一举登科,等那时,我定会亲自进宫,向贵妃娘娘表明心意,求娶于你。所以,还望姑娘能给我这个机会,在这期间,好好考虑一下。”
话落,他没有丝毫犹豫,抬手便从腰间解下一个温润的玉佩,双手递到采月面前:“这是亡母留给我的遗物,对我而言,是最珍贵的东西。”
宋嘉树的声音发颤,眼中满是诚恳,“请姑娘务必收下,以此玉佩为证,宋某今日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半点虚假之处。”
采月看着那枚玉佩,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轻易给我呢?我不能收,真的不能收。”
“姑娘,你就收下吧。”宋嘉树着急的说道,“若后年你还是不愿意嫁给我,你再亲手交给我,可好?就当是我请你帮我保管一段时间,也算是给我留个念想。”
采月抬眸,对上他饱含期待与恳切的双眼,那目光太过炽热,让她无法拒绝。犹豫片刻后,她轻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缓缓伸出手,接过了玉佩说道:“那好吧,权当我为公子保管一年,一年之后,公子可一定要来取回。”
“好!”宋嘉树听到这话,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事情既已谈妥,采月微微福身行了一礼,莲步轻移,缓缓离去。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回廊转角,留下一抹淡淡的倩影,萦绕在空气中。
宋嘉树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目光如丝线般,紧紧追随着采月的背影,一刻也未曾移开眼中的柔情越发浓厚。
不知过了多久,张进轻手轻脚地来到他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道:“别看了,人都走远了,再看都看不见啦!”
宋嘉树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今日多谢你了,来日你结婚之时,我定然奉上一份厚礼。”
听了他的话,张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小声嘟囔道:“这还像句人话。”
看他依旧站在原地,张进拉着他的手臂说道:“好了走吧,去喝喜酒,新郎官都开始敬酒了!”
宋嘉树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吧,我今日可以好好认识一下新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