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
九月的阳光洒在宋东实验中学的大门口,宋筱筱就站在门前,迎着阳光环视熟悉又陌生的校园。初中三年里,学校的环境没有大的变化,学校还是当初的学校,自然一切都是熟悉的。可作为一名高一学生的第一天,对她而言,一切又都是崭新的,全省统一中考招录后,初中同学不管是考的好还是家里有实力的,纷纷都去了省会上高中,留校的她将迎来新的同学,开启新的生活。
该期待吗?她是想期待的,可又不敢太过期待。不知何时起,她已经失去了期待的勇气。
现在,唯一能给她勇气的,也就只剩手上的护腕了。
宋筱筱伸出手,让护腕挡住眼前的阳光,痴痴地望着,直到出神。
“宋筱筱同学!”
一声呼喊让宋筱筱回到现实。抬眼一看,一个高大帅气的男老师正在门岗处朝自己招手。
宋筱筱是认识他的,他是陆然哥的好朋友,同时也是宋东实验中学高中部的老师,贝叶斯。
“贝老师好。”宋筱筱小碎步走到门岗前,礼貌地同贝叶斯打招呼。
贝叶斯哭笑不得,心想这陆然的小姨子都骑到自己头上来了是吧。他咳嗽了两下,纠正道:“宋筱筱同学,我不姓贝,别听陆然胡说八道。”
“好的,贝老师。”宋筱筱乖巧地说。
贝叶斯扶额,心想算了算了,谁让她是陆然的小姨子呢?陆然这王八蛋,最近可是春风得意,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狗屎运,他居然跟宋昕妤订婚了,据说年底前就要结婚,这还没结呢,就已经打电话来叮嘱自己帮忙照顾好宋昕妤的堂妹宋筱筱,俨然已经是宋家人了。真是兄弟如衣服,媳妇才是手足。
“咳咳,宋筱筱同学,那个,有个事跟你说一下,你没分到我的班上。分班这事我是真的说了不算,你回去跟你陆然哥解释一下,别让他又蛐蛐我。”贝叶斯放下架子,用近乎卑微的语气向宋筱筱解释。他本应该给陆然打电话说这事,但又怕被陆然骂不给力,恰好又在门口遇见了宋筱筱,叫住她也就是想让她帮忙给陆然递话。
“啊?”宋筱筱有些意外,她根本不知道陆然哥为了自己竟然还给贝叶斯压了任务,“我……我会转告陆然哥的。”
贝叶斯也吃不准宋筱筱刚才迟疑的反应是什么意思,虽然宋筱筱看上去人畜无害,可她毕竟是宋昕妤的堂妹,宋昕妤以前倒是挺乖巧大方的一女孩,后来去了宋州,特别是签了什么娱乐公司后,性格大变,一身公主病,指不定会不会有遗传性。所以贝叶斯想了想,陪着笑说:“筱筱同学,这样吧,我带你去报到。刚巧我和你们班的班主任算熟,我当面叮嘱他好好教导你。”
宋筱筱有些受宠若惊,她婉拒了。可贝叶斯一再坚持,她不好推辞,只能跟着贝叶斯去班主任那里报到。
他们都没有发现,在新生报到的人潮中,有一双犀利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们。那眼睛里的眼神,透着远超同龄人的阴冷。
宋筱筱第一次正式与这双眼睛的主人见面的时候,她还以为那眼睛里透着善意。那是她刚来到分配好的座位上,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的时候,那双眼睛的主人就热情地贴了过来。
“同学,你长得好好看呀。脸又小,皮肤也白,虽然不高但身材比例很协调。我怎么感觉你跟有个明星很像?”
宋筱筱一抬头,发现对方是个打扮洋气的女生。因为才开学,校服还没发,大家都穿着自己的衣服,女生的衣服显然很时尚,跟高一学生的身份有些格格不入。
当时宋筱筱的心里五味杂陈。快三年了,第一次有同班女生正常跟自己搭话。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同班女生对自己的冷暴力,而现在,似乎有了积极的改变。
“同学,你怎么了?你眼眶里有水晶欸?天啊,你好可爱!”
女生夸张的说法让宋筱筱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她竟然哭了,因为有人跟自己说话而哭了。
“同学,能跟你做朋友吗?”
女生甚至主动地提出要跟宋筱筱做朋友。
朋友?宋筱筱有朋友吗?或许陆然哥可以算一个。再或者宋昕妤也能算一个。其他的,再也没有了。初中三年,女生们把她当空气,而且只要宋筱筱和哪个男生多说了一句话,女生们就会阴阳怪气,导致后来男生们也不敢理宋筱筱了。这样的宋筱筱,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人主动提出要和自己做朋友。
“我叫钟丽丽。”
这个主动提出要和她做朋友的,就是钟丽丽。
宋筱筱再也没法矜持了。她太渴望朋友了。钟丽丽简直就是她人生的一抹阳光,照亮了她生命里三年的黑暗。她主动跟钟丽丽交心,把钟丽丽当做最好的朋友,和她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吃午饭,一起上体育课……第一次,体育课也变得不那么讨厌了。
宋筱筱以为自己的幸福高中生活会持续下去。可她错了。幸福总是短暂的,甚至短暂到只持续了一个月。到了开学第一次月考的时候,噩梦开始了。
那是发数学试卷的时候。老师在台上念名字,念到名字的人上去领成绩单,顺便接受老师的批评。
还没轮到宋筱筱钟丽丽的时候,两人在座位上讲悄悄话。
“数学老师好烦人啊。这不是把我们这样的数学学渣拿出来拷打吗?”钟丽丽说。
“这样确实让人不适应。”宋筱筱附和。
“你考得咋样?我感觉这次我得个位数了。高中数学好难啊,跟初中完全不一样。”钟丽丽想在宋筱筱身上找同情。
“我?我还好吧……也有几题不太会的,也不知道蒙得对不对。”宋筱筱小心翼翼地说。
“你逞什么能呀?我看过你的中考成绩,你数学比我还差。得了,咱俩半斤八两。”钟丽丽数落道。
宋筱筱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宋筱筱学习能力不算差,她甚至是有些天赋在的。但一方面,初中的时候她无心学习,另一方面,中考的低分也有她故意的成分在——因为她怕自己考得太好,家里也会想办法把她弄到宋州定点的省重点去上学,而她那些女同学已经有好些个已经用了同样的门道内定了去那所省重点,她不想去有她们的地方。但升了高中以后,有了钟丽丽的陪伴,宋筱筱喜欢上学了,学习热情很高,成绩自然不会差。
可宋筱筱不知道的是,这些竟然会成为她和钟丽丽决裂的导火索。
“钟丽丽!”老师叫了钟丽丽领卷子。语气不是很好。
钟丽丽耷拉着脑袋走上台,无精打采地接过卷子,还不忘偷偷给宋筱筱做个鬼脸。
而这一幕,被老师看到了。
“钟丽丽,你还嬉皮笑脸?要点脸吗?”老师破口大骂,“你自己考了多少分?29分!你还是个女生,不知道丢脸吗?你看人家宋筱筱干什么?你们同样是Abb组合的,成天在一起,你怎么不向人家宋筱筱学学?人家考多少分?人家129分,班级前十!你呢?你比人家低了100分!”
那一刻,钟丽丽看向宋筱筱的眼神变了。
恶意,再也无从遮掩。
那天起,班上突然多了一则谣言——据说,宋筱筱和隔壁班的数学老师有一腿,她经常深夜到他家“补课”。谣言越传越真,整个高一的女生们都开始骂宋筱筱是不要脸的“婊子”。
谣言的源头,是钟丽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