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品尝过比糖更甜蜜的食物吗?你见过比大地更宽广的湖泊吗?你听过比百灵鸟叫更悦耳的音乐吗?你闻过比蜜花更芳香的气味吗?你触碰过比棉花更柔软的沙子吗?如果你没有见过,那么没有关系,因为我会亲口讲述给你。
“净跟我说这些没用的,这东西谁没见过啊?。喂,你要是没什么可讲的就赶紧给我从这里滚出去!少给我讲这些煞风景的东西!”
诗人被餐馆里的老板“客气”地请了出去,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这座边境小城里的人们显然都不怎么喜欢他的这个故事,毕竟在这个信息发达的年代,人们也不再需要吟游诗人了。
“好的故事就像陈年佳酿,越是久远才越有一番风味。”
诗人回味着以前的生活,在那个地下的世界,物资匮乏,环境也不甚理想。地上的灾难让他们的精神不得不蜷缩在一隅,每天都是浑浑噩噩,仿佛一个个空洞的躯壳。但越是这样,人们就越需要好的故事来填补心灵上的缺口。他常常坐在一家酒馆的门口,一边弹奏着手中的竖琴,一边为过路的人们歌唱着美妙的诗歌,弹到皮肉凹陷,手指流血,歌唱到嗓子干哑,说不出话。
“你踏入过比寒冰还要冰冷的湖水吗?你走进过满是铁刺的洞穴吗?你听见过比雷霆更震耳的雨声吗?你看见过被黑云淹没的森林吗?你目睹过一个个鲜活生命的突然消失吗?如果你没见过的话,那么没关系,因为我会亲口讲述给你……”
诗人唱着奇怪的歌谣,独自消失在寒夜漆黑的角落中,无声无息。
与此同时,方才的餐馆内,众人并没有因为一名无关紧要的人离场而停止属于他们的狂欢。今天是他们成功保卫这座城市一百周年的纪念日。
一百年前的今天,侵略者们在这片土地上点燃了名为战争的烈火,成群的战争机器如同闪电一般撕开了他们的防线,然后包抄、围剿、歼灭。
不仅是前线如此 就连后方也没能幸免遇难,倒不如说是因为这片地区是重要的军工基地而首当其冲,千磅的炸弹如雨点般落下,接二连三的爆炸顷刻间便化让这座河畔城市化作人间炼狱。
此时餐馆的一角,一名小女孩儿正津津有味地听着面前的老者为她讲述这段属于他的残酷岁月,他胸前的一排勋章就是对那段时间的最好的证明。
“孩子,你还想听什么?”
“后来呢,小小想听后面的故事,爷爷你是怎么打败那些坏蛋的。”
“后面的事情可长着呢,时间也不早了。等下次有机会爷爷再给你讲,好吗?”
老者轻轻抚摸着小小的头,同时将目光移向一个正朝着他们走去的年轻人。
“沃尼洛夫先生,感谢您分享的故事。”
“没什么,没什么,现在的孩子们没有几个愿意听这些陈年旧事了。瑾言啊,我也不懂你们那里的习俗,不过你要是真想谢谢我,就等过几天带着小小和几瓶好酒去我那里坐坐顺便吃个饭就行了。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就是喜欢和你喝点酒再和你的这个姑娘说说话。”
“您言重了。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沃尼洛夫闻言满意地起站起身,在父女二人的搀扶下走出了餐馆。外面已经飘起了大雪,鹅毛般的雪花已经给大地裹铺上了一层薄薄的地毯。
“爷爷给,您的拐杖。”
小小将手中一直拿着的拐杖递给了沃尼洛夫,这是沃尼洛夫的随身物品,也是他老伴去世前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行了,就送到这里吧。剩下的路我一个人能走。区区冬将军可打不到我这个从地狱归来的老战士。”
“爷爷再见!”
“哈哈哈,再见。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雪花在夜空中缓缓飞舞,飘落到城市的各个角落,却唯独没有落在沃尼洛夫的身上。父女俩就这样注视着他孤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我们也该走了,今天晚上玩的开心吗?”
“开心。”
“那就好。”
信收起手中的积尸气,领着小小朝着街对面不远处的一家旅店走去。推开旅店的大门,扑面而来的是火炉温暖的气息和淡淡的香料味。
“你们俩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啊。”
“瓦列莉亚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了。今天怎么没见丹尼斯先生。”
信口中的丹尼斯是这间旅店的老板,也是瓦列莉亚的舅舅。
“这事可得怪你了,你上次给他拿的几瓶火酒让他喝光了,昨天晚上他酒瘾犯了,半夜起来去找他的那些老朋友研究怎么酿酒去了。”
“他要是真的想喝,改天我多送他一些就是了。”
瓦列莉亚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到桌面上。这个小盒子外表看起来略显肮脏,但做工却异常精致。
“对了,今天中午的时候来了个怪人,什么也没干就是喝了杯咖啡,然后把这个东西留在了这里。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信闻言接过了那个盒子,他端详了片刻后开口道:
“你打开过吗?”
“我试过几次,打不开,应该是从里面锁住了。”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能让我仔细研究一晚上。”
“拿去就是了,研究出来告诉我一声就行。”
“那是自然。”
又寒暄了一会儿后,信便领着小小来到了二楼他们房间的门口处,敲响了门。
很快,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一名穿着吊带睡裙的女性,头上还戴着没来得及摘下的眼镜。
“莎兰姐姐!”
小小很快便扑到了莎兰的怀里,莎兰顺手把小小抱了起来。
关于莎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件事情需要从半年前说起。那个时候,信和小小刚从米夏的酒馆里出来,就碰见了等候已久的莎兰,执意要和他们同行,而至于原因,她只是说是巡礼。信倒也没过多追问她,也没打算这么做,毕竟她之前已经通过了考验。况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小小和她玩的也很开心,她也能利用她的身份帮自己省去不少麻烦。
“你们怎么才回来?”
“因为今天有人听故事听入迷了。”
“那小小今天晚上还要听姐姐讲的故事吗?”
“当然要听了。”
“好,那今天姐姐给你讲贝奥武夫的故事。”
莎兰帮小小换好睡衣后,便躺在床边一边轻拍着,一边为她讲述着贝奥武夫的故事。
“从前,有一名勇士,他的名字叫贝奥武夫……”
在莎兰讲故事的时候,信则在一旁的书桌上仔细研究起那个小盒子。他先是简单擦拭了一下盒子的表面,反复的擦拭后,一行古老的文字出现在他的眼前。不过这些文字不像是盒子上自带的,而是其他人后来刻上去的。
“后来,贝奥武夫带着伙伴们打到了巨人……哦?小寿星今天这么快就睡着了吗?”
莎兰低头看向已经入睡的小小,帮她盖好被子,又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生日快乐,小小。”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她生日的?”
在信的记忆中,他还没把这个消息透露过给任何人。
“在你没来教堂之前,我就已经跟她相处一段时间了。话说她刚来教堂的时候,几天没吃过饭,话也不会说,浑身都是脏兮兮的,胳膊上还有好几道划痕和咬痕。”
“是我的错。我本来是打算把她留在那里,其他的世界对她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她现在这不是挺开心的嘛?我觉得她需要的不是安全,而是你这个比安全更可靠的父亲以及……”
“好了,先帮我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信打断了莎兰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开了神父的缘故,莎兰的性格和举止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可能这才是她本来都的样子吧。
莎兰缓缓地从床上起来,动作十分的轻柔,生怕吵醒旁边熟睡的小小。她走到信的身旁,接过盒子仔细看了看。
“这东西有点像刚被人从地下挖出来的一样。朗基努斯,这上面写的应该是一个人的名字,要不打开看看吧?”
“朗基努斯?”
信思索着,他的印象里没有这个人,索性便尝试打开盒子,没想到瓦列莉亚口中锁住的盒子在他这里就这样被轻易地打开了。而里面却空无一物。
“什么都没有嘛?诶 真扫兴。这应该又是哪个盗墓贼留下的东西。听这里教堂的神父说,这座城里最近来了很多盗墓贼,不过用这种手段……还真是一言难尽啊。这样吧,明天我把这个带去教堂替你问问,今天就先休息吧。”
此时的信就像一尊石像般坐在那里,目光呆滞,仿佛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样。
“喂!你怎么了?”
见信这般模样,莎兰便拍了下他的后背。
“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大概明天晚上回来,帮我照顾好小小。如果她问起来就如实回答。还有,她早上不太喜欢喝牛奶。”
还未等莎兰接着追问,信便拿上盒子踏进积尸气中从房间里消失了,就仿佛一缕突然消散的孤魂,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