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世界都有维持其存在的缘由,有的依靠的是绝对公平的准则,有的依靠的是取之不尽的资源,而有的依靠的是无灾优美的环境。但这里既没有无灾的地域,也没有无穷的资源,更没有绝对的公平。
旅者结束了他那奇妙又多灾的旅途,重新回到了这片熟悉又陌生的故乡。
这里的景象已与他离开时大不相同,矮小的木屋变成了高耸的大厦,崎岖的土路变为了平整的大道。
“不出所料啊。”
比起重归故土的游子,旅者更像是初来乍到的游客。所有烂熟于心的路线都已被林立的高楼和繁杂的标识所取代,所有交谈甚欢的亲人挚友也已被厚实的土地和冰冷的石碑所掩埋。这是他情愿付出的代价。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有人从后面拍了下旅者的后背。是一个女子,黑色大衣,鸭舌帽,墨镜还有口罩将这个人包裹得可谓是严丝合缝。即使是熟人估计也看不出任何外貌上的特征,俨然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
“和我来吧,我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旅者愣了一会儿神后便跟上女子的步伐,随她穿过一片墓园来到位于这座城市郊区的乡村中。
路途中,女子没有回头看旅者一眼,她似乎坚定地认为身后的旅者是不会跑的,而旅者也如她所愿,自始至终都与她保持在一个合适的距离。
“热砂?很有品位的名字。”
旅者对着眼前闪烁着霓虹灯的牌匾打趣道。酒馆,特别是乡村的酒馆,一个在很多人眼中都十分有趣的地方。这里既有着欢乐的气息,也有热闹的交谈,还有悲伤的往事。
女子推开虚掩的门,尚且明亮的灯光将酒馆内景象悉数呈现到旅者的眼前。门的左侧是一个长长的直线型吧台和酒水架,但少得可怜的酒保们却从容不迫地招待着服饰各异的客人们。门的右侧是几张完好但略有磨损的廉价实木桌子,围坐着几个玩牌赌酒的大汉。更右侧一个小一点但却十分精致的吧台和几个高脚凳,一旁的酒水架显然都是一些名酒,相比左侧留出来的空间则是几个单间。而正对门口的则是一个不大的舞台,上面除了一个四人乐队还有就是一个钢琴师和那个摆着半杯威士忌的钢琴。
旅者跟随着女子的脚步从吧台旁的人群中穿过,一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倒不是因为旅者异样的打扮,而是女子的身份。她是这间小酒馆的老板。如果说这间酒吧有什么禁忌的话,那便是要记住这名女子是老板!不是老板娘!
“坐好,稍后会有人来见你的。”
老板将旅者带到一个远离舞台的僻静角落,给他安排了一个座位,递上一杯预先调制好的酒水后便匆忙离开了。
“这倒是个熟悉的地方。”
旅者脱下外套,又把帽子放在一旁的吧台上。他这一次旅途中光顾最多的就是酒馆,看到眼前这种略有些熟悉的景象便放松了下来,装着样子品起了杯中的美酒。
“您好,先生。我能请您喝一杯吗?”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到了旅者的身旁,示意旁边的酒保拿酒。
男人身材苗条但不瘦弱,脸型也棱角分明。他的穿着十分正式,头上戴着的是一顶粗花呢材质的报童帽,而且帽檐上还缝着几个刀片。身着的是一套有着丰富杂色的粗花呢套装,内衬是白色的圆角领衬衣。衬衣外是挂着两条怀表链的深色马甲,外套则是颜色更深的粗花呢外套。
“啊。您太客气了。”
旅者百般推脱,但还是架不住男人的热心以及眼前美酒的诱惑。
“看您的样子,是午夜剧团的演员?”
“我看起来也像别利科夫吗?”
“不,你误会了,先生。我的意思是您的打扮很具有古典乡村气息,您的帽子可是一百多年前的流行款式。如果您愿意,我想出钱买下这顶帽子。”
西装男说着便从外套下中取出几张钞票。
“酒馆里可不能露财,年轻人。”
“先生您大可放心,能来这里喝酒的客人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哦?细说。”
旅者被西装男的话题挑起了兴趣。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来这里的,只有被老板邀请过的人才能来。”
“这么说来,这里倒也算是个熟人聚会了,那算哪门子的酒馆。”
“先生。这您就误会了……”
男人话还没说完,酒馆的大门便被推开了。随夜风一同进门的是个身着黑风衣的年轻人,一头凌乱的红色短发,面相也颇为稚嫩,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
年轻人不顾酒馆众人异样的眼光,找了个靠门的空座便坐了下来,将腰间的酒壶拍在吧台上。
“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
尽管脸色十分难看,但酒保依旧客气地询问了这个年轻人的意图。
“我要你们这里最烈的酒,灌满这个酒壶!”
年轻人开口虽然利索,可口中的酒气倒是不弱,就连他身后沉迷赌牌的醉汉都被他的酒气熏的忍不住开了口。
“年纪不大,酒气倒是不小。你妈妈知道你偷你爸爸的酒壶出来买酒吗?”
此言一出引得酒馆里的其它客人哄堂大笑,但酒保们还是勉强坚持了服务人员该有的基本态度。
“当然。我爸爸还说让我向您的妈妈问好!”
“那你可要失望了!”
“喂!斯库里,一个孩子而已,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醉汉旁边的朋友劝阻道。但此时的醉汉显然是执意要教训一下这个年轻人。
“上帝会原谅他的,而我就是负责让他去见上帝!”
“我也要让你失望了。因为老子是个无神论主义者!”
一番素质极差的对骂过后,醉汉见吵不过这个年轻人便暗搓搓地拿起身后的酒瓶。
此时,方才带旅者进门的老板也被这异常的吵闹声吸引了出来。
而那个注意到醉汉意图的年轻人下手则更果断,他先是掷出手中的酒壶砸在醉汉的眉间,再又一记直拳打在醉汉的鼻梁上顿时便粘上了血迹,然后遗一记斯巴达踢蹬在醉汉的小腿上,连带着压倒了一旁的桌椅。
“胜负已分。”
旅者旁边的西装男说道,随后戴上自己的帽子从后门悠闲的离开了。
最后年轻人骑在醉汉的身上,将方才随手从地板上捡起了碎片贴在醉汉的脸上,还扬言要给他划上几道疤痕。这次连吧台内的酒馆也看不下去了。酒馆内众人都纷纷想要阻拦,但是无济于事,几个上前想要拉开的人更是被年轻人毫不留情的全部撂倒。
此时的酒馆倒更像是一个角斗场,而这个年轻人就是那个无人可敌的角斗士,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醉倒在地上。
方才吃瘪的几人正想去报复,却被一旁围观多时的老板一声大喝制止住了,酒馆内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把斯库里拖出去。告诉他以后永远别进我这里。”
话音落下后,几个人便麻利地把倒地不起的斯库里架了出去。酒保将那个酒壶捡起来递给老板,那酒壶上面还刻着几串字迹。老板看了一眼后,愣住了一会儿,随后她低头看向那个醉醺醺的年轻人。
“好了!今天提前打烊了!所有人在三分钟的内给我离开这里。”
“诶,怎么回事啊老板娘,我屁股还没坐热呢。”
“我说打烊就是打烊!如果你们不想走出去,我也可以把你们一个个从这里扔出去!”
老板大声的呵斥让在场所有的客人都哑口无言,纷纷抱怨着离开酒馆。
“你们几个先把刚才那个人带到教堂,这个人我会处理的。”
几个酒保闻言便也带着方才被领进门的旅者离开了。等到人都走光后,老板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将酒壶收回。
“这下可难办了,夏姐。”
方才走开的西装男又从后门重新走进了酒馆,手中还拿着几瓶火酒。
“伯恩斯坦那边我倒是不担心,毕竟他也不是信徒。可他如果去找神父的话……”
“你打算怎么办?”
“没办法。你先把这里收拾一下,我先带他回去,明天我会去教堂的。”
“好吧,你是老板,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