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雅宫中,人山人海。
太监宫女们屏气凝神,连走路的脚步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昏迷中的十三公主。
姜辰和钟晓单站在宫门前,脸上依旧残留着未散的紧张和疲惫。他们二人身上的衣衫还有未干的血迹,狼狈之中透着一股杀伐果断的气息。两人亲眼目睹了十三公主奄奄一息的模样,如今将她送回静雅宫,却仍难以放下心头的忧虑。
太医院史白夏和张清河率领着最好的御医赶来,几名年轻太医背着沉重的药箱,脚步匆匆。他们踏进宫门,周围的宫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是悄然让开道路,目光里尽是焦虑和担忧。
一阵沉闷的脚步声踏入内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
梁皇亲自来到静雅宫,容颜肃穆,眼中带着一丝难掩的焦灼。他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太医们快进去救治。
然而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并没有任何进展。
姜辰和钟晓单静静地站在一旁,回忆起当时在税银库密室的一幕,心头仍有余悸。
当他们打开古宅的开关,闯入税银库的密室之时,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潮湿的气息,令人作呕。
烛火照亮的那一刻,十三公主与典章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仿佛下一刻便会彻底离世。
姜辰的脑海中浮现出当时的情景,他和钟晓单拼尽全力冲进密室,第一眼看到十三公主的惨状时,心头猛地一震。他甚至能感受到心脏在胸膛里剧烈跳动的声音。
——她,还是那个桀骜不驯、敢于忤逆皇命的十三公主吗?
她的唇色发白,浑身冰冷,手指微微颤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像是受到了无法言喻的恐惧。
钟晓单当时迅速俯身查看她的伤势,然而十三公主没有外伤,她的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额角沁出冷汗,仿佛仍然沉浸在极度的惊恐之中,无法醒来。
而另一边的典章,气息已经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他嘴唇微微蠕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一滴泪水滑落,随后彻底昏迷过去。
时间紧迫,他们不敢耽搁,当机立断,由周良维等人护送典章回燕王府,而姜辰和钟晓单则亲自护送十三公主回宫。
一路上,他们快马加鞭,钟晓单将十三公主抱在怀里,能清楚地感觉到她身体的冰冷,她的头靠在钟晓单的肩上,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碎裂。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猜测——
是谁?能让见识广博、走南闯北的十三公主惊吓至此?
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又或者,她经历了什么?
终于,静雅宫到了,他们不敢耽搁,立刻请来太医诊治。
史白夏终于从内殿出来,整个人显得无比疲惫,连走路都有些摇晃。他脸上满是汗水,显然在里面耗费了巨大的精力。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头不敢看梁皇的眼睛,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皇的眼神如鹰般锐利,微微眯起:“史爱卿免礼!静怡现在怎么样了?”
他试图往内殿中看去,但门帘深垂,烛火在风中微微晃动,什么也看不见。
史白夏低着头,声音沉重:“回陛下!十三公主身体并无外伤,但是——”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仿佛在犹豫该如何措辞。
梁皇的目光骤然变冷,盯着史白夏,语气沉如山岳:“但是什么?”
姜辰和钟晓单也站在一旁,神情凝重。钟晓单的手握成拳,指节发白,他比谁都清楚十三公主的性格,若非经历了极端可怕的事情,绝不会被吓成这样。
史白夏终于咬牙说道:“公主此刻昏迷不醒,看样子是受了非常强烈的惊吓!”
这句话一出,殿内一片死寂。
梁皇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深邃得仿佛寒潭。他的手指缓缓收紧,声音压得极低:“惊吓?”
他陷入了沉思。
他的十三女儿,从小生性桀骜,喜欢策马扬鞭,甚至不惜违抗皇命,跑去西域闯荡。她曾穿行过危险的沙漠,也曾与马贼搏杀,她曾笑谈生死,曾大笑着策马奔腾,从未有过丝毫惧色。
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她吓成这样?
空气仿佛凝固,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声音,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几分。
姜辰此刻也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语气罕见地透出一丝急切:“史大人,无论如何,请务必将十三姐治好!”
他弯腰,郑重地向史白夏深深一拜!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十六皇子,燕王姜辰,骄傲如他,从未向任何人低头过。
可现在,他为了十三公主,竟然对一个太医行此大礼。
史白夏的脸色微微变了,他咬了咬牙,拱手道:“燕王殿下,下官自然会竭尽全力去救治,但是……”
他的语气微微一顿,话没有说完。
然而,他没有说出来的东西,所有人都懂。
如果治不好呢?
梁皇的眼神变得极其可怕,他冷冷地盯着史白夏,声音低沉却杀机四溢:“没有‘但是’。史爱卿,如果无法救治好静怡,你可以给自己准备好白绫了。”
梁皇这句话说得不疾不徐,但威压沉重,带着帝王独有的冷酷与威严。
史白夏的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他颤抖着跪伏在地,连连磕头:“是!是!臣明白!”
说罢,他踉跄地起身,灰溜溜地退回内殿,继续诊治十三公主,殿外再次恢复了一片死寂。
梁皇的神情阴郁如云,手掌握成拳头,青筋微微凸起。
姜辰和钟晓单站在一侧,没有人说话,但从两人的表情中,皆能看出一丝隐隐的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门外的宫人跪了一地,他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整个静雅宫寂静得可怕。
在场众人都知道,梁皇一向溺爱十三公主,甚至默许她违抗圣命,前往西域。可如今,她却被人劫持,生死未卜,皇帝如何能忍?
这时,一个声音轻轻地响起。
“父皇,您身体不好,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六皇子姜复终于忍不住开口,他神色恭敬,语气温和,但眼底却藏着一抹深深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