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亮起,显示着一张空白页——这是他用老版本office软件精心准备的演示文稿。
如果是在重生之前,制作ppt肯定是他最不愿做的几件事之一。
但在1997年的今天,他发现没有比ppt更适合展示复杂信息的方式了,尤其是带有大量图表的内容。
“目前国际上先进的航空发动机失稳控制策略是基于设定的失稳控制线来实现的。”
随着鼠标点击,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发动机工作曲线图。
“由于失稳边界受多种因素影响难以预测,为确保安全,我们在研发阶段就设定了一个保守的安全边界,即失稳控制线。
这条线考虑到了最恶劣条件下的稳定性要求,可以防止发动机进入不稳定状态。”
“当传感器检测到发动机接近这条线时,会提醒飞行员手动激活短时增稳系统,通过调整供油量和其他参数来避免失稳。”
杨韦看到这里,心中一动,意识到对方精准地点出了他们正在研究的方向。
“我们计划将此系统应用于歼10,并与留里卡研发局合作优化全权限数字电子控制系统(FAdEc)。这已经是当前三代半战斗机中最先进的技术了。”
“确实很先进。”
许宁回应道:“但我们还可以更进一步。”
他起身走到幕布旁,指着图说:“从图中可以看出,为了远离失稳边界,我们牺牲了一部分性能。
而且现有的短时增稳系统依赖于非行员的判断,可能导致过度或过迟反应,影响飞行安全。”
坐回座位后,他展示了下一页内容:“因此,我在八三工程期间思考了一个问题:
是否有一种方法可以在不影响性能的前提下更好地控制发动机稳定?
最终提出了两种新方案:稳定性寻求控制和主动喘振控制。”
许宁介绍了一种新的方法,它不是在研发阶段就设定一个固定的最坏情况来确保发动机稳定,而是通过实时监控发动机的运行状态,动态调整控制线,从而优化性能。
他接着提出了一个新的概念——喘振先兆。
这个术语引起了他的同行杨韦的注意,后者立刻明白了许宁的想法:实时预测喘振的发生。
杨韦和随行人员被这一大胆的概念震惊了。
要知道,喘振是一种能迅速破坏发动机的不稳定现象,一旦开始就难以制止。
传统的监测系统只能在喘振已经开始后才发出警报,那时已经太迟了。
而准确地预测喘振,其难度堪比精确预报天气变化,甚至更为复杂。
许宁解释说,在分析了歼8和歼轰7飞机发生的多次喘振案例后,他发现喘振发生前存在一些微小的扰动波。
这些波动几乎不会被飞行员察觉,但它们是喘振即将发生的早期信号。他称之为“喘振先兆”。
他的目标是利用传感器捕捉这些先兆,并通过特定技术干预流场,阻止这些波动扩大成更严重的失速或喘振。
这种方法旨在提前预防,而不是事后补救,这无疑是一项巨大的挑战,因为工程研发通常需要保留足够的安全余量以应对不确定性。
然而,许宁相信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既减少不必要的安全裕度又提升安全性。
我之前也稍微研究过喘振预测的问题。
这话让许宁愣住了。
“你可能觉得这事不可思议,但对611研究所的老同事来说,这是公开的秘密。
大约90年代时,大家都在探索民用产业,我觉得那方面没什么意思,所以认真考虑过出国发展。”杨韦解释道。
听到这里,许宁更是惊讶不已。如果当时真让他走了,损失可就大了。
“那时,我留意到了国外大学的一些理论研究,特别是两位教授——摩尔和格雷策的工作。
他们提出了一个描述轴流式压气机旋转失速的模型,简称mG模型,涉及流量系数、压力系数和旋转失速幅值三个关键参数。”
这些话并没有让许宁感到意外。
毕竟,mG模型是喘振预测领域的基础。
稍作停顿后,杨韦接着说:“这个模型在实验室里效果不错,但实际工程应用中却遇到了难题。
因为这三个参数引入了复杂的非线性偏微分方程组,解起来极其困难。
我曾经请教过数学专家,他们建议使用伽辽金法,通过三次曲线将问题简化为常微分方程组来求解。”
“这正是我想的方法。”许宁插话道。
“确实如此,不过这种方法计算量巨大,结果也不尽如人意,所以我一度认为它没有实际的应用价值。”
许宁心里暗自佩服,心想这位前辈的研究已经深入到他的工作核心了。
但他只是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心情:“其实,mG模型是我工作的起点。”
“最近我在强非线性偏微分方程组的数值解上取得了一些进展,可以用来优化mG模型并提高求解效率。”
这次轮到杨韦吃惊了:“你还研究数学?”
工科出身的人通常擅长应用数学,但在纯数学领域有所建树的并不多见。
“我只是在工作中遇到了需要解决的数学问题,不得不尝试自己开发工具。
虽然我们做的很多假设还不被正统数学界认可,但这不妨碍我们在实践中寻找答案。”许宁谦虚地回应,同时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
杨韦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眼前的年轻人,尽管比自己年轻十几岁,却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真诚与自信。
这让杨韦心里泛起了“遇见了强劲对手”的感觉。
一旁的几位同事也露出了复杂的眼神,在他们之中,副总师的目光尤其深邃——毕竟他自己当年也是初中毕业后直接考上了大学;
只是未能如愿进入理想学府,最后选择了镐京工业大学……
“我们先不谈这些往事,你继续讲解一下对mg模型的修正和求解方法,以及总体方案的思路吧。”
杨韦轻咳一声,试图将话题拉回到技术讨论上。
许宁点头同意,翻到了下一页ppt。
“我修改后的模型与原始mG模型在推导过程中变化不大,主要是调整了压气机的压升系数。最大的不同在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