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豪找了只塑料桶套在头上。
这便是他的保护设备了。
虽然风很大,但阿豪预估这风还没到达能够将他吹跑的程度。
所以,风中行走是可行的。
沙石风暴如同一只怒吼的巨兽,旷野是它肆虐的游乐场。
狂风呼啸,裹挟着尖锐的沙石,当它们发现阿豪出现,于是劈头盖脸地向阿豪赶来。
如果这时回头,之前休息的小屋,是此时唯一的避难之地,但阿豪没有回头。
无孔不入的沙石将阿豪头顶的塑料桶打得噼啪作响,桶上开了两只小洞,但往外看路的同时,阿豪还是要眯起眼睛。
随着风力的逐渐增强,阿豪感到越来越难以抵抗这股力量。
他不得不寻找一个低洼的地方趴下来,以躲避风的直接冲击。
塑料桶成了他唯一的避难所,但不幸的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还是无情地将他头顶上的塑料桶一把拽走。
那看不见的风之手,又将塑料桶高高抛起,随后便消失在阿豪所不知道的地方。
阿豪只好把头缩进棉衣里,所幸他的棉衣是中长款,避免了顾头不顾尾的危机。
风稍小一点,阿豪立即站起身,他的身上笼罩了一层沙砾,阿豪感觉他的脸很疼,他用手摸了一把脸,发现他的脸又出血了。
套在头上的桶被风拎走的那一瞬间,他的脸部被刮来的沙砾所击伤。
当他走到刘业伟的所在,向守门人要求和刘伟业见面,并且要将草药交给云笛煮了服用时。
刘伟业出来见了他,刘伟业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阿豪。
眼前这个满着凝固血渍的人,竟然上门找他,还有云笛。
“你来晚了,她,已经喝不下药了,她现在处于弥留之际,就连水都喝不下一滴。”刘伟业冷静地说。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接受云笛的离开。
阿豪拎着草药包,他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刘伟业,希望他能够再尝试一下。
“我没骗你,在你来之前,我考虑给她做安乐,让她走的更平静。”刘伟业又说道。
“我,可以看她最后一面吗?”阿豪轻声乞求。
这个时候,只要刘伟业能够答应他,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
“你不怕你走进来之后再也走不出去吗?”刘伟业反问。
“不怕,求你允许。”阿豪低声下气地说。
“你来吧。”刘伟业允许阿豪进来,倒不是被阿豪的恳求所打动,他只是觉得,云笛应该很乐意看到阿豪来和她告别。
同时,刘伟业也让人把草药送去煎熟。
“你就站在这里,不要乱动。”刘伟业让阿豪站在云笛床边的不远处,但需要保持一个他无法接触到云笛的距离。
阿豪很听话的站在刘伟业指定的地方。
他站在那里,凝视着躺在床上的云笛。
昏暗的灯下,他看不出云笛的生命迹象,这让他怀疑云笛是否已经死去。
阿豪的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悲伤,他本应该早一点到达,也许会有一丝补救的机会。
坐在云笛身边的刘伟业默默地看着阿豪。
他能感受到阿豪的绝望。
他俩这一点是一致的。
手下将煎好的草药端来,刘伟业接过药碗,用勺子舀起草药,就只舀了几滴,然后试探地喂给云笛。
云笛没有反应。
刘伟业又尝试了一下。
云笛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在努力吞咽,但那一小勺草药都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云笛的喉咙似乎已经失去了吞咽的能力,草药无法进入她的口中。
阿豪看的心如刀绞,他多么希望这药能起作用,哪怕只有一点点。
第二勺下去,仍然是全部流出来,嘴唇也没有任何反应。
刘伟业摸了摸云笛的脉搏,还有跳动,就是微弱到随时都会停止。
刘伟业轻轻地将手中的药碗放置在床边的桌子上,他的目光从药碗上缓缓移开,转向了站在一旁的阿豪。
这一刻,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既有期待,也有忧虑,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
事实上,刘伟业在内心深处已经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阿豪带回的那些草药上。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着双眼,似乎沉睡中的云笛,一只手臂突然从温暖的被子中滑落出来。
刘伟业的心中猛地一惊,但当他看到云笛的手臂正缓缓地伸向阿豪站立的方向时,他的心又不禁为之一动。
云笛的动作,看上去就像是想要牵住阿豪的手,那是一种无声的呼唤,一种对温暖和安慰的渴望。
阿豪的目光与刘伟业相遇,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无声地交流着彼此的情感和想法。
刘伟业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的内心更是波澜起伏。
他未曾料到,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云笛用尽她最后的力气,竟是想要和阿豪牵手,她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她对这个世界,对这个带回草药的男人的留恋和不舍。
终于,刘伟业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的心中虽然有着自己的想法和骄傲,但面对云笛的愿望,他愿意放下一切。
只要是云笛想要做的事情,无论它多么违背自己的意愿,他都会毫无保留地答应。
阿豪迈步向前,泪眼婆娑,他将云笛紧握的那只手温柔地合在自己的掌心。
阿豪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云笛的手背,试图传递给她最后的温暖。
他能感觉到云笛的皮肤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温度,变得冰凉而僵硬。
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自己的体温能够给她带来一丝安慰。
刘伟业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无力和悲痛。他知道,云笛走了,无论他多么不愿意,云笛的生命之火熄灭了。
刘伟业放走了阿豪。
“你的两条命,都是云笛给的,她死了,今后再也不能给你第三条命了,你好自为之。”刘伟业对阿豪说道。
阿豪点点头。
“我会送她体面的去另一个世界的。”刘伟业又向阿豪保证。
不过,说出这样的能够抚慰人心话的原因,是刘伟业怕阿豪来偷云笛的遗体。
这个疯小子,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阿豪感激地看了刘伟业一眼,他恨刘伟业,但也敬他对云笛的好,是他让云笛在末世少吃了许多的苦。
可是,云笛跟着他的那段日子,却是吃尽了苦头。
想到这一点,阿豪又咽喉哽噎起来,他感觉自己太对不起云笛。世上最好的云笛,再见。
门口传来一阵动静,像是有什么人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