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枝枝看着齐子游极力掩盖着心虚,眼底掠过一丝讥诮。
看来自己还真的猜对了,这名字是冒签的。
尤其,这字迹似乎还有些熟悉,与当初在和离书上签字的齐子赋,在笔画的勾勒上,几乎是一模一样!
而齐子游生怕容枝枝追问下去,提醒到了掌柜,令掌柜遣人去将苗氏叫来问问,若是这样,自己也露馅了。
便没好气地道:“镇国夫人,这是我们与琳琅阁的事儿,同您有什么干系?便是您身份尊贵,也请不要多管闲事!”
掌柜的:“夫人是……”
容枝枝抬手,示意对方不必说出沈砚书才是背后真正的东家,如今知道这事儿的,恐怕只有大理寺查过沈砚书贪污案的相关官员。
其他人都是一无所知的。
还是叫众人不知晓为好,否则若是引来许多人,故意来高价买东西,就是想搭上相府,那反而是惹来麻烦。
齐子游看着掌柜:“她是什么?”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道:“我是他们这里的上宾,因为品味不差,掌柜的买来上好的新头面,也会请我掌掌眼。”
掌柜的明白,夫人这是不想曝光自己的身份了。
便也点点头:“正是如此!其实齐将军,若是你妹妹每次都有银子结账,你妹妹也会是我们这里的上宾。”
“可谁叫你们……”
说到这里,掌柜的也故意不往下说了。
齐子游脸色发绿!
上次与越天策闹翻了之后,他本来以为京城的众人,都会说越天策忘恩负义,冷血薄情,为了一点银子、为了一些身外之物,便与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家闹翻,还将他们齐家人赶出家门。
谁知道,他不止没听到人骂越天策。
倒是听见不少人笑话他们齐家,有的人说自己不要脸,仗着救命之恩,就像一条吸血的蚂蝗,恨不能将越天策的血都吸干净。
有的说他妹妹比青楼的女子都不如,青楼的女子出来卖身,与恩客还是你情我愿的,而他妹妹却是要将自己以天价,强行卖给越天策。
还有人说齐家人不愧是齐家人,这两年京城一大半的笑料,都被他们家承包了!
而信阳侯府的不幸,大抵都从好好的一个侯爷齐允,娶了一个强盗的女儿覃氏做正妻开始……
当然也很快地有人说出,齐子游不是覃氏生的,是薛氏生的。
接着又有人说,薛家当年不也是获罪,才叫薛氏只能当个妾吗?可见脑子都不好。
总归……
就是一件事,让本该变成笑话的越天策,什么事儿都没有。
倒是让自己的全家、自己已经变成白骨的外祖一家,都被人拉出来一并嘲讽了一番!
此刻还听掌柜提起此事,他没好气地道:“谁稀罕做你们这里的上宾?东西卖这么贵,好在你们只骗有钱人!”
“大抵是这些夫人的丈夫也都不怎么聪明,这才让她们出来乱买!娶妻不贤,便是这等下场!”
他这话一出,便叫几个进门买东西的夫人不高兴了:“你怎么说话呢?”
“我们愿意买,是因为大齐最好的首饰,有一半都在这里出售,琳琅阁不过赚了一两成的利。你自己没见识,胡说什么?”
“这般骂我,还连带骂我夫君,齐将军你真是好威风啊,这个京城已经没有能压得住你的人了吗?”
“如此猖狂,我看这个世上都没有他在乎的人了!”
齐子游认出其中一位夫人,还是禁卫军正统领的妻子,一下子脸都变了:“张夫人,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如今,还在禁卫军正统领的手下当差呢!
已是得罪了王将军的他,若是再得罪了张将军,他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张夫人讥讽一笑:“我夫君还说你虽然为人糊涂,但是对自己的弟妹还算是重情重义,对你的父亲也算是孝顺。”
“如今看来,我夫君真是高估你了!我得回去好好与我夫君说一说,叫他知道你觉得他不聪明、娶妻不贤的事!”
齐子游:“夫人,这是误会……”
他这才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先前越天策与自己说,这京城的人非富即贵,叫自己说话注意点,最好是少说,免了得罪人。
几位夫人也是被齐子游败了兴,转身就走了。
容枝枝都懵了,能在琳琅阁买得起东西的,都是京城的世家贵族,最不济也是富豪。
齐子游怎么敢说这种话得罪人的?
她揉了揉眉心,也不想齐子游这个锤子一样的人,继续在这儿“高谈阔论”,耽误琳琅阁的生意。
便开口道:“齐将军既然说欠条是苗氏签的,那大抵就真的是吧!只希望尊夫人知晓了这一切之后,不会对齐将军失望透顶。”
齐子游反讽道:“夫妻之间,就是有些不快,那也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以为谁都跟夫人你一样,一点不高兴就真的和离改嫁不成?”
“当日她在越天策府门口说和离,也不过就是想看看,在我心里,是她比较重要,还是语嫣比较重要。”
“实则我夫人贤良淑德,爱我至深,我相信不管发生任何事,她都不会离开我。”
“再说了,这欠条本就是我夫人写的,她失望什么?”
楼上的钱万千听到这里,也明白了容枝枝的意思。
便以东家的身份,笑着下楼来:“行,那欠条我们留下了,县官给你妹妹判罪当日,我们会去撤诉!”
齐子游:“你们最好说话算话!”
他说完,就离开了。
待他走了,钱万千对容枝枝见了礼:“见过夫人!”
见着对方一脸和善的笑容,容枝枝倒也明白,这就是沈砚书手下那个帮他挣了不少钱的高人。
容枝枝客气地道:“先生不必多礼。”
钱万千瞧了一眼那欠条,嗤笑了一声,低声与容枝枝道:“我行商多年,什么样的路数没见过?这欠条一看就是假的!”
“女子的大拇指,少有如此宽大的!只是不知夫人为何愿意收下欠条?”
容枝枝轻笑:“先将欠条收下,才好去寻苗氏不是吗?”
若是叫齐子游拿回去,自己去找苗氏说此事,苗氏指不定还不知道该相信夫君,还是相信自己这个与夫君有仇的外人。
钱万千明白了,摸着下巴道:“看来夫人是想帮苗氏脱离苦海了!”
容枝枝没有否认,淡声道:“毕竟她算是我的师姐,我怎忍心她被人这般坑害?”
……
齐子游办完了这件事,心里越发内疚,都顾不上下午去当值,就回到了家里。
一进了院子,便见着苗氏在为齐子赋熬药,他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转身去野外,摘了一捧花。
送到了苗氏跟前,开口道:“夫人,送你!”
苗氏一愣,呆呆地抬眼看他。
齐子游一脸内疚地道:“若晴,这几日委屈你了!为夫知道自己错了,我日后再也不给你脸色看了!”
“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一定好好照顾你,你能原谅我一次吗?”
苗氏快变成死灰的心,在丈夫愧疚和深情的眼神下,软了下来,抱着齐子游哭了起来:“我以为你真的不爱我了!”
齐子游也很心疼她:“怎么会呢,你永远是我最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