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马的眼神开始躲躲闪闪,犹豫了好大一会,终于打算说出实情。
无邪递了支烟给他,叭嗒一声盘马点着了烟,苍老黝黑的脸,在打火机的火光下明灭不定。
周围瞬间陷入寂静,就连烟丝燃烧的声音都可以清楚的听到。
“那房子很早之前就在了,比我的年纪都大。
在我小的时候,这一片过的都是穷苦日子,饿死病死的大有人在。
那家人也就只剩了一个女儿,挺漂亮的,以前具体叫什么我给忘了,后来嫁了个汉人,她男人给她取了个汉名,叫什么……夏婵。”
“等等,你说的小时候是什么时候?”胖子打断。
“我是民国十七年生人,按照现在的叫法,应该叫1928年。”
“你继续说。”胖子点点头。
“他两人后来有了个女儿叫豹子,长的……”
“你等会儿,叫什么?!”胖子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的问道。
老头一头雾水,“豹子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也经常找她玩,我一直都是这么叫的,肯定不会错。”
无邪觉得胖子有点大惊小怪,“说不定只是小名呢?再说了豹子也挺好听的啊。”
张启灵望向无邪,眼中充满诧异,用眼神质问他,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莫山山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无邪,幽幽道:“无邪,将来如果有了孩子,尤其是女孩,取名这种小事就交给弟妹吧。”
“算了,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胖子朝老头一扬下巴,“你继续说。”
“豹子三四岁以后,他爹就离开了村子,可能是去外面谋生路去了,总之很少回来。
大部分时间就她们娘俩在一起生活,当时村子的孩子都嫌我身上的纹身太丑,不和我玩,愿意和我玩的就只有豹子。
她也是我从小时候,到现在唯一的朋友。”
说到这里,老头饱经风霜的双眼重新焕发神采,得意洋洋的说道:
“我的汉话说的不错吧?就是她教的!
她总是笑嘻嘻的,从来不嫌我笨。以前孤立我的那群孩子,她也从不和他们玩。
我甚至还想过,等我们都长大了,我就按照豹子他爹那边的习俗,上门提亲。
可是,在我十五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豹子他爹当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村里人都说是死在了外面,也有人说是被小鬼子给抓去毙了。
村里人见他家没了男人,就起了歪心思,想糟蹋了母女俩,再卖去窑子里换钱。
我记得,那是晚上,天很黑,以往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休息了,可那天晚上我尿尿的时候,看到有人举着火把往豹子家去。
我拿了把刀悄悄的跟了上去,发现上至五十多岁,下至十二三岁的男人,半大小子们,一窝蜂的涌进院子。我想阻拦却被他们一棒子打倒在地,绑在豹子家门口。
他们像饿狼一样扑向母女俩,撕扯着她们身上的衣服。
我求救,我大声呼喊,我哭求他们饶过母女俩。可是没人搭理我,他们的婆娘、母亲,甚至连村长都在院外看着。
我的声音在那样的环境里显得那样的渺小。
其实他们不过七八个人而已,村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参与。可这么大的动静,他们都装作听不见!
直到老天爷听到了我的求救,派出了三个恶魔,用妖法把他们连院外女人们的脑袋一个个的拧了下来!
母女俩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的干干净净,好在没人得逞,我以为我们就这样得救了。
可是,恶魔是我放出来的,我却收不回去。
我看到那三个恶魔看向豹子母女俩的眼神,和被他们拧下脑袋的人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几分嗜血。
我害怕极了,再次向老天爷祈求,希望他能把这三个恶魔收回去。
我的话老天爷听没听到不知道,但却清楚的落入了恶魔的耳中。
他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捂着肚子笑个不停。等到终于笑够了,他们告诉我,他们不是恶魔,是世间最高尚的修行者。
他们其中的一个,掐着我的脖子把名字告诉了我,让我好好看着他们的恩赐。
接着,他们在我的面前,开始了他们的禽兽行径。
我没有办法救她们,只能通过谩骂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企图为她们拖延时间,哪怕只有片刻。
或许是觉得我太吵,掐我脖子的那个人,隔空一拳打在我的胸口。
我再没有任何力气骂人,眼看就要不省人事,迷迷糊糊中我看到,挣扎中的夏婵咬伤了三个恶魔其中的一个。
于是,他就用手,插进了她的胸膛,血在瞬间喷了出来。
她死了,但我看到她在最后时刻,仍在看着她的女儿,然后那双眼睛就变成了一汪死水。
第二天,我被解开,院内院外的无头尸体都在原地,豹子和夏婵却没了踪影。那三个恶魔也不知所踪,只有一大一小两滩血液还在原地……”
老头痛苦的闭上眼睛,他的脚下是满地烟头,堆积的烟灰已经高过脚面。
四人尽皆沉默,良久,张启灵问:“他们叫什么名字?”
老头睁开眼,杀意凛然道:“全性!”
胖子无奈道:“他是问你名字,不是问你门派。”
老头愕然,“这……”
无邪叹口气,心道,只知道个全性和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只是看这老头的样子也不忍心再刺激他。
从怀中掏出那张素描,递到老头眼前:“你仔细看看,这画上的女孩是你说的夏婵吗?”
“是。”
莫山山道:“那你说的豹子她爹你还有印象吗?”
“时间太久了,有点记不清楚了,只知道是姓冯。”老头思忖片刻,疑惑的问道:“这件事和考察队没有任何关系,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例行询问罢了。”莫山山说着,给了张启灵一个眼神。
张启灵秒懂,望向老头:“考察队呢?”
然而连自己过往的伤痛都可以吐露的老头,此时却显得很是犹豫。
纠结半天才长舒口气,像是终于下定某种决心。只是开口的第一句却是问无邪还有没有烟。
无邪看着地上早已空空如也的两只烟盒,一脸肉疼,“你没抽过黄鹤楼,还是这件事情比刚才那件还要来的震撼,需要用烟来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