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叶山海与婠婠并排的站在扬州的最高楼处,瞧着城门处的车队,在城卫军的目送下,经由指定路线向北而去,沿途均有城卫站岗看守。
眼前的放逐,代表着魔门话语权的变化,在以后一段悠长的岁月里,这片地域上除了魔门外其他门派再难东山再起,不像先前作为身为一方之雄,能争夺天下的形势。
纵有宋缺在南方龟缩不出,也属强弩之末,不足为患。除非魔门的主力大军惨被北方联军击垮,否则仅凭宋阀和一些与正道有勾连的的反动势力,根本没有兴风作浪的本钱。
自从那一日叶山海与婠婠从长安脱身后,由于梵清惠和道信的陨落,立刻便让阴癸派这一方,声威大盛,成为了整个南方的主角。
再没有几方势力敢有首鼠两端的心思,这也客观上加快了南方统一的脚步。
终于,在昨日南方的最后的几个地方势力或妥协完成或离开后,阴癸派事实上完成了南方的统一,隔着江淮与北方的正道联盟遥遥相望,让这天下之争成为正魔两方的最终战场。
直到最后一辆马车驶离扬州,窗前的婠婠这才回头,如花玉容现出一丝笑意,樱口轻吐道:“师叔,如今我们的大事成了一半呢!”
叶山海闻言嗤笑道:“什么我们,那是你的大事!”
婠婠双目蒙上凄迷神色,不由娇嗔道:“师叔,你便这么无情么?”
叶山海没好气道:“去去去,难道你认为我该感激你?还不是你这丫头天天想要师叔给你出头打白工。今天就告诉你,没门。
师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想着为了日后的修行,昔日间为了天魔策如此今后也会是如此。
我可不会如同一个保姆一般护佑着你去当这个女皇,师叔我没有那个义务,也对于皇权早就没有了兴致。
如今,你一切都要看自己,如果你与师叔的目标一致,倒是顺手可以为之。”
婠婠幽怨道:“师叔你好狠的心!罢罢罢,师父说的没错,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永远都是靠不住的。
看来现在一切终将成为过去,婠儿只能衷心祝愿您老人家武道更上一层楼了。”
“哈哈哈!”看着她满面的怨气,叶山海不由莞尔一笑道:“做什么怨妇之态,事实上,直到现在你我双方立场依旧是一起的,师叔我天魔策到手,下一个目标自然是慈航静斋的剑典。
所以,无论如何,现在也不是我们散伙的时候。”
婠婠闻言顿时回嗔作喜道:“我就知道师叔不会抛下人家不顾的!嘿嘿嘿!”
说着,她一双柔弱无骨的玉臂紧紧的抱着叶山海的左手摇了起来,满是娇憨与惊喜。
只是叶山海看着眼前的这个模样的她,心中却是吐槽欲满满,心道你这是糊弄鬼呢,你这丫头装什么纯真,要不是这半年里见惯了你在属下面前的杀伐果断和心狠手辣,我差点就信了。
你如果不是早猜到了我与你一条心,我把头给你拧下来。
不过这些话,叶山海没有说,看破不说破。
……
砰砰砰!爆竹声响彻扬州每一个角落,阴癸派一统南方半壁江山的消息甫一传开,全城的生民顿时在有心人的安排下人人欣喜若狂,争相奔告,家家户户纷纷张灯结彩迎接一个全新时代的来临。
至于他们的喜悦是真是假,那就是另作他议了。
扬州的郡守府中,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魔门的驻地,也是婠婠这一个新势力的心腹之地。
今日,席应得到叶山海的点拨有感,对于大宗师境界有了些许领悟,于是婠婠便为他接下来长久的闭关顺便作了个践行。
三楼挤满客人,闹哄哄一片,这些人都是与婠婠利益相关者,他们脸上的喜悦相比下倒是比外面的人们真诚了太多。
他们谈论的当然不离眼下的局势,以及对于未来的憧憬。
当然,让他们最留意的,还是坐在靠近窗户的三个人。
若非受到嘱咐,恐怕所有人均会围拢到他们这张桌子来,现在只是发自真心的恭敬问好,饶是如此也让叶山海等人点头回应,颇有些烦不胜烦的感觉。
坐在三楼,这段时间来渐渐已经有了婠婠铁杆支持者模样的席应透窗俯视街上充满节日欢乐的情景,叹道:“当你看到眼前的情景,会感到以往的一切努力和所流的血汗,是值得的。
毕竟,一旦踏足高位,你的心意就可以让天下人都顺着,不管他们是不是你那么想!”
旁边几个容颜不俗的少女侍候三人,添酒上菜,婠婠舒服的挨着椅背笑道:“席大哥说的极是在理,人家当初起了争霸天下的心思,除了是为了斗败慈航静斋,这也是其中的动力之一。
只是,人家却不知晓世上会有师叔这样看破红尘的人,那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
闻言,叶山海不由摇头笑道:“你们啊却是把我想的恰恰相反了,我可不是对于什么都不贪,反而是我的眼界因岁月而广阔,把目标提高到了人生。
功名利禄终究只是一世,唯有长生久视才是永恒。”
席应不解道:“边兄弟,这岂非是一句空话,谁人不曾想着长生不死,只是那终究只是空话罢了。”
叶山海也不解释,只是神秘的含笑以对。
忽然,一女一男飘然而来,前者是气势霸烈,后者倒是多了些不自然。
三人欣然起立迎接,惹得满座宾客好奇是什么样的高人驾到,纷纷引颈争睹,见到是前面重纱覆面的女子,这才恍然大悟。
女子点头四方致意,在叶山海等人的礼让下坐定,这才微笑道:“我祝玉妍不知多久没试过这般风光。当日婠婠说是要争霸天下时,还以为她是异想天开。
最少要牺牲一半门派底蕴,而如今竟没人损失,反而大有作为安然回来,这一切倒是一个奇迹了。”
席应怪笑道:“阴后这些年没有与边兄和婠婠一道行事过,自然是信心不足。
我老席却是从不走黑路的,你如果与他们多相处一些时日,才明白什么是风光。”
他举杯道:“我们喝酒,视贺婠婠即将荣登帝座,一统天下。”
又道:“这杯是贺我圣门时隔多年重振声威,终于有一次斗败了正道中人。”
闻言,无数人顿时大笑不已,就连祝玉妍也脸上现出笑意。
众人轰然对饮,充满大事底定的欢慰情怀。席应叹道:“真没想过有朝一日和你们共醉一堂。”
婠婠道:“席大哥这次闭关,若有所成,未来有什么打算?”
席应苦笑道:“有什么好打算的?倒是有一个请求希望婠婠能应下。”
婠婠拍胸口道:“只要是席大哥提出来的,我怎也会为你办得妥妥当当?”
席应道:“我当然晓得你性子,否则怎敢开口。我手下现在有百余人手,尽是我这一脉的人,这几年时间历经多次斗战,大部份均在军中。
他们虽早习惯这里的生活方式,但是我一旦不在,不免就有些难以调遣。希望婠婠让他们愿留的能留下来,他们会全心全意为你效力。”
众人明白过来,掌握到他的意思,一直以来婠婠的起势有他参与,但到了现在一直隔着一层,而在这种形势下,他不再犹豫不决进退两难,而是选择了彻底的融入了其中。
同时他这也是为婠婠彻底的掌握整个魔门做出了铺垫,毕竟要整合魔门的力量,如今的他便是一个最大的绊脚石。
如今他主动开口,自然让婠婠感激不尽。
一席话说完席应现出解决所有难题后的轻松,挨往椅背,正要说话,忽然之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
二人一阵风般来到楼下议事厅中,只见楼内清幽寂静,从人见到婠婠来临,抛下手上的工作,肃立致敬。
婠婠匆匆点了点头,冲上台阶,直入楼底层大堂,看向了身穿湖水绿色的衣裙,肩披轻纱的师妹白清儿,方才正是她派人前来相请。
白清儿优美的娇躯彷若蒙上一层薄雾,正风姿绰约、轻盈地不断移步,似乎是在纠结什么问题。
女婢首先发现婠婠,忙欠身施礼,整齐有致的娇声嚷道:“参见掌门人。”
白清儿秀躯轻颤,啊的一声转过身来,先对叶山海一礼,旋即蹙着眉头道:“师姐,你来了,大事有些不妙了!”
她沉声道:“近些时日,联军集结于北疆的时间长得不合情理,更不符宋师道那传承于宋缺爱用奇兵的一贯战术。
若是要偷袭,从北疆至此千里之遥必难避过我们耳目。即使能抵扬州,途中必饱受狙击摧残。我敢肯定之所以匆忙回来,正因联军已成功偷入淮西,可于数天中抵达扬州城外。”
闻言,婠婠疑惑道:“来便来吧,为何你的神情如此凝重?有甚么大不了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根本不怕什么联军。”
白清儿叹一口气,向婠婠这个不学无术的掌门人叹了口气道:“师姐,可是我们刚刚处理完境内的门派,内部不稳啊!以前的他们在大宗师这样的高端力量上处于上风,自然可以好整以暇的对付我们。
如今被师叔连着宰了两个,其实他们的气势已经极为低迷,迫切的需要一场胜利重振士气,所以才有了这一招。可想而知必然会有内应。”
婠婠听得眉头大皱,先往叶山海瞧去,后者笑道:“有什么好看的?你不认为清儿的话有道理吗?刚刚虽然席兄支持你,但是不代表人人都会这么想。”
婠婠讪笑道:“师叔认为对的,我这个小女子怎敢反对,我只是在心中比较敌我形势。清儿说得对,我们是名副其实的阵脚未稳,内部如此,军事上如此。
若是宋家军、与北方联军及时赶至,我们仍有内部上的问题,对方却是蓄势而来,演练充足,我们将更难以乐观。
宋师道若再来个什么实则虚之,真的不大好抵御。”
叶山海笑道:“潜行千里,终要现形。不过待他来至近处,我们才突然发觉,那就非常糟糕。所以眼前头等大事,是要弄清楚对方经由那条路线攻来扬州?”
婠婠道:“他们要避开我们探子耳目,会从哪里经过?”
叶山海续下去道:“他们多半会采取较偏西的路线,淮西的山川地势,最适合隐蔽兵马行藏,倘他昼伏夜行兼之在今日之前,我方无暇分神确能避开我们耳目。”
叶山海问道:“淮西有什么重要城池?
婠婠双目亮起来,道:我们如能守稳,正道岂非进退两难?
叶山海欣然道:“我正有此意。他们若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淮西,必须大幅削减兵员,轻骑简装,更不能携带大量粮草,故若不能迅速攻陷城池,补给方面立即出现困难。”
婠婠道:“扬州和其北面的淮西相依,我们必须同时固守。北方联军虽可从途上取得粮草补给,不过数量有限,只够他支持多十天至十五天,还得看人数而定。”
婠婠讶道:“师叔对地域形势,竟娴熟至此,教人惊异。
叶山海叹道:“昔日时,曾多番定一统天下的计划,如今一切已成过去!”
婠婠不解叶山海所说为何,倒也没有深究道:“形势的变化,肯定大大出乎敌人料外,不但扬州军民一心,不伤丝毫元气,且消息不会外泄,对我们非常有利。”
白清儿静静在旁边听着,这时才笑道:“师叔的提议发人深省,哈!忽然间我又感到胜券在握,掌门请下令犒赏三军,一切事全交给我们去做。
只要守城稳如铁桶,此战必成。”
婠婠道:“你们用的当是精兵战术,要我拨多少人马给你?”
白清儿微笑道:“不用劳烦掌门一兵一卒,我们现在的三千精锐便成。
婠婠道:“你们须我如何配合?”
白清儿道:“却是需要一位大宗师坐镇!”
婠婠道:“好!我随你们去。”
白清儿大吃一惊道:“掌门你是说笑吧?掌门走了,谁坐镇扬州?”
婠婠嘿嘿笑道:“师叔不是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