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床前的脚踏,好半晌,才勉强回过神来。
回过神的瞬间,郑桐心尖就是猛地一颤,接着就是好一阵心惊后怕!
这……这来无影去无踪的……都是些什么人?
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一夜之间搬空整座勤兴侯府——
哦,那可是真的搬空啊——
除去属于府中下人的东西以外,大到柜厨箱笼、床榻桌椅,小到一针一线一片纸……
那真是寸毛不剩!
如今,又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将这一大包账册直接送进了自己的卧房!
还……还放在了自己的床榻边!
这……这……
想到这儿,郑桐更更更是后怕了!
同时心底里也在暗自庆幸:
幸好幸好!
幸好这是来给自己送证据的……
这若是……若是来寻仇的;
若是来取自己性命的……
自己恐怕……恐怕在睡梦中就被送入阴曹地府了!
稍稍定定心神,郑桐顾不上先去洗漱,就直接坐到了桌前,翻开一本本的账册,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些账册记录着多年以来勤兴侯府中的各项出入账——
包括傅宝珍名下的多间店铺、多座田庄、酒楼、银楼等等的经营收入,以及侯府收礼、送礼的详细记录。
郑桐眉头紧皱。
自从勤兴侯府被盗一案发生,自己奉旨追查以来,傅宝珍出嫁时的嫁妆清单,自己早已经从顺天府的存档里调出,也看过不止一次。
惊叹之余,对其中罗列的田庄、店铺、酒楼、银楼,以及几处房宅和诸多金银宝物,自己不说早已烂熟于心,也是记了个八九不离十!
毕竟,在郑桐第一次看到那张嫁妆单子时,内心也着实是惊叹不已。
透过那张嫁妆单子,郑桐能深深地体会到,安国公府有多宠爱傅宝珍这位大小姐!
安国公夫妇又是如何地疼爱他们唯一的女儿!
他们真是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女儿做陪嫁!
做父母的,无非就是期望着,靠着这副嫁妆,能保自己的女儿一世富贵安稳。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财帛动人心!
他们又所托非人!
女儿嫁去的勤兴侯府看中的根本不是他们心中的宝贝女儿!
他们只是贪婪地觊觎傅宝珍的家世背景;
觊觎傅宝珍的嫁妆宝物。
想到此,郑桐不由得长叹一声,继而又连连摇头……
真的是为傅宝珍不值!
为安国公府不值啊!
郑桐慢慢地将账册合起,一本一本整齐地摞在一起,依旧用蓝布重新包裹好。
郑桐心下想着,那勤兴侯府一窝拒不承认他们无耻侵贪了先夫人傅宝珍的嫁妆;
并以勤兴侯府被盗一空无从查证为由加以抵赖!
如今有了这些账册在,看他们还有何话讲!
郑桐回过头,仔细听了听床帐里自己夫人那轻浅的呼吸声,随即站起身,抱起蓝布包袱,轻手轻脚地打开卧房的门,来到外间起居室。
郑桐放下包袱,麻利地洗漱、穿戴,然后抱起蓝布包袱,直接去了书房。
此刻时辰尚早,天色还有些昏暗。
郑桐拿过火折子将桌案上的灯烛点亮,没有着人去请师爷和主簿前来协助,郑桐亲自从桌案下的抽屉里取出了那份属于傅宝珍的长长的嫁妆单子,将它摊开在桌案上;
拿过包袱打开,取出账册;
之后铺好纸,磨好墨,拿起笔,将账册与嫁妆单子一笔一项地核对,并做好记录。
郑桐没有忘记那张纸上的话——天降公道……
这公道就不麻烦老天爷了!
这公道,不妨就由自己这个顺天府尹代劳吧!
睡在书房西侧耳房中的书童侍墨睡醒起身。
他打开房门走出来,懒腰才伸到一半,忽地停住不动,大睁着眼睛看向书房。
这个时辰……书房中怎么会亮着灯?
侍墨低头回想了一下……
昨晚,灯烛明明是自己亲手熄灭了的!
入了夜,火烛之事非小事!
可这会儿……书房中的灯却亮着……
侍墨只疑惑了一瞬,便抬脚朝着书房走去。
轻轻推开门,侍墨便看到了书桌后端然稳坐,手中落笔不停的自家大人。
听到门响,郑桐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重新专注于账册和笔尖。
侍墨稍一迟疑,没有进去打扰自家大人,只是小心地将房门重新关上。
侍墨走去旁边的茶室,点着了小炭炉,将壶中注满了水放在炭火上,准备着给自家大人泡茶。
等着水烧开的工夫,侍墨忙跑去东边厢房中,将师爷和主簿都叫了起来。
师爷和主簿听说自家大人已经在书房中开始办公了,慌忙起身。
大人这么早就到了书房,想必这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二人不敢耽搁,急忙将自己洗漱收整利落,一路小跑赶来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