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暗处笑吟吟的走出来一个气质颇佳,相貌出众的女鬼,
她远远的就笑着说:“远兄弟!你好呀!早就听说谷里来了一个,很会和鬼相处的——人,没想到竟然会是你。你这个在人堆里吃瘪的家伙,怎么竟然能在鬼窝里耍的风生水起!这真是奇了怪了?”
众鬼探询的目光一起投了过来。我茫然的轻轻摇摇头回应。
忙不迭的站起来:“你好!我不敢认你了。对不起!我这个人对记人的相貌,向来很差劲。还请你多多原谅!”
她笑的更欢了:“既然这样,就算了。我们从新来过:我是江阳,奇县人。姓孔,名蕊,字——风华。曾是这座城里最高学府的一位先生。兄弟,你该不会——还是一点印像都没有吧?哪样的话——可就太让我伤心喽——”
我忙说:“有,有,有有!”脑子里迅速的组织着,那些相似的记忆碎片------
狗子性急的问:“不对呀!你比我伯伯年轻多了,怎么还叫他兄弟呀?”
孔蕊自信的淡淡一笑:“这,你该去问,你的伯伯呀。”
尘封的记忆越聚越多,终于恍然大悟,脱口而出:“你是董家嫂——子!”
当我意识到说漏了嘴了,已经迟了:最后一个字,还是从嘴里滑了出来。不由紧张的注视着她,心虚的准备着立即道歉!
没想到她竟然微微的一笑,怪怪的说:“想起来啦?”
我不由的点点头:“你这位轰动一时的:品,貌,才三绝的奇女子,学兄的娇妻;虽然没见过面,耳闻怎么会没有一点?”
她有些嬉笑着的问:“我们真没见过面?”
我一惊,不由的在脑海里反复搜寻,确定实在没有一点的印象后,才说:“没有,起码没有经人对号入座的正经介绍过。”
她笑了,好像还夹杂着一点如释重负的神情:“没有?哪就好!”
我疑心的问:“为什么?”
她的脸上漫过一抹羞涩,遮掩的说:“没什么。唉!我问你,你们既然是同学,怎么会从来就没有来往过?尤其是到这座城里工作后,这里你们的同学没几个,怎么也还是没来往哪?”
我无奈的笑笑:“这主要是怪我不善交往。还有啊,就是董家在当地是名门望族;我哪,是贫家小户,我们交际的不是一个圈子。唉!虽是同学,仅是面熟而已,其实并无往来。”
她一脸的茫然:“原来如此!”
玉娇性急的插话道:“老兄!,介绍,介绍这位姐姐好吗!你们这样打哑谜,当我们大家都不存在呀?”
我询问似的看向她,她大度的点点头:“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眼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兄弟!别客气,你就实话实说,我也听听。”
我只得说实话:“其实我知道你的事也很少。是后来听同学们传说的:老董不负众望,果真找到了一位:品、貌、才三绝的奇女子。真是羡煞众人。
不过,虽然无福一睹你真人的风姿,却也真见识过你的文采呦。”
“哦”她和众鬼一起惊异的出了声。
“你的那首《咏柳》不是传遍了大街小巷吗:
春来早,春来好!
驱散凛冽送暖意,拨开尘封露新苞。
满眼春色留不住,连天碧荫竞相早!
春去也,频添伤多少!
多情柳,弱娇娆,
竟有抚伤情,齐吐洁蕊织成漫天温雪纷纷扰。
点点柔,丝丝娇!
寄情艳阳里,把自身融化了。
只留缕缕轻魂,淡淡的飘------”
“哦”众鬼一起鼓掌,玉娇叹服的说:“真是文如其人,真美!”
孔蕊被夸的羞涩起来:“哪里!这是我哄大孩子那会,没事瞎诌的。哪当得起,你们这么夸?”
大家齐声的说:“真的很美,你不用如此谦虚!只是我们胸中无墨,赞的不到地方!”
乱哄哄的说笑一气后,玉娇见我没再出声,便催促道:“大哥,你继续呀!”
我难为情的说:“没了,我就知道这么多。”
芹姑娘接过话头:“真的?好像这位姐姐知道你的,远比你知道她的这些,要多得多呀。”
玉娇:“谁听不出来哪!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的?一个在外奔波的大老爷们,竟没有一个闺阁里的女人互相了解的多。你亏不亏呀?”
我被问住了,不是我不关心人,只是我不太爱猎奇罢了。有些话又不能说,于是只能和稀泥:“当然,男人在外面做的事,被传进闺中,很正常。如果一个爷们,老把眼睛盯着人家闺中事,哪像话吗?我要是那么个人,你们还会认我这个大哥呀!”
芹姑娘冷冷的丢过来一句:“诡辩!”
孔蕊笑了,还是难掩哀伤的说:“哪里!你们的这位哥哥呀,是人太厚道了!他是怕我伤心难堪,才尽捡好听的说。其实,我的那些事啊,当年闹得家喻户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时间过去的太久了,如今才被人们淡忘掉——罢了——”
我只好安慰她:“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呢?”
她苦笑笑:“没事的!我的伤已经好了,你就说说吧。一个客观的看法,对我痛定思痛是有帮助的呀。”
恋晨一笑:“我不是说过吗!来你这里,是都要把自己的伤心事再抖抖。孔姐姐都没有什么了,你还跟个小姑娘似的,扭捏个什么劲!”
我踌躇了一会,无奈的看了一眼孔蕊:“不是我不敢说,实在是等事情传到我这里,已经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口了,哪还能有个原样。我要是就这么说出来的话,不是搬弄是非了吗?”
孔蕊微微撇撇嘴:“未必!”
没法再推脱了:“——听到你们过的很红火,就更没有来往的*了。有几次,在集会的场合遇到老董,也只是互相用眼神打了个招呼,就过去了。很意外的,突然的就听到了你的噩耗,真的是非常震惊!
那天,我在早市买菜的时候,听到卖菜的大嫂们议论你:竟然意外的身亡了!都在为你唏嘘惋惜。说实话,真是想去看望看望你们的。可是,一个人孤寂惯了,真的怕走动,去了也不知道怎么说,说些什么好?可是不去,心里又象窝了一团什么似的,挥之不去。我们毕竟是多年的同学,潜在的感情还是有的。
唉!真是天随人愿,不久竟有了个,让我表达一下,这份情感的机会。
奇怪吧?董家去菜场采购的人,跑遍了市场,竟然会买不到鱼!
卖菜的商贩们,七嘴八舌的帮着出主意:让他们先把买好的东西送回去,留下一个人跟着一位卖鱼的大哥,去鱼塘里现捕。
这位卖鱼大哥的热情,也很高,笑着说:我的鱼塘离这里不远。你们有会划船的吗?去帮我划一下船,一会就逮好了。不会误事得!’
可是去采购的几个人一起摇头,都说不会。竟然会有这么巧合的事,这不就是老天故意给我一个表达一下的机会吗?
便立即自告奋勇的说:‘我去吧?’
几个人疑惑的问:‘你会划船?’
我不由的一笑:‘老家在水乡,我是伴着船网长大的,怎么可能不会划船。’
没想到,那天人竟丢大发了。先是船划的不顺手,我说是因为船桨不好,于是换网。可是网也打不开,这回没得说了,只好再换船。不知怎的,那天始终就是,划船转圈,打网成球。这些从小就做的得心应手的事,那天就是再也做不好了!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累的一头一脸汗水,也就只捕到了一条小鱼。
卖鱼的大哥实在憋不住了,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远先生,实在是逮不到了!我们还是算了吧。’
没想到,等到我们回到市场,那几个采购的人,竟然像傻子一样还在那里等着哪!”
孔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几天后,我还是在那里买菜的时候才听到:你原来是被老董失手打死的!卖鱼的大哥也自慰的对我说:‘难怪那天我们逮不到鱼,原来是有冤鬼阻拦呀?’
详细的情况是好久以后,才听到参加你丧礼的,一个熟人的介绍:你原来是遭到了一次意外的车祸,脑子受到了一点损伤,才辞去公职回到家中的。自那以后,你便经常受到老董的虐待,殴打------
——有一次你回娘家,曾向你的母亲哭诉过:‘妈!我如果遭到意外,死了!你记着,绝不会是我自杀。那一定是姓懂的,害死的!请老娘你一定想办法,帮女儿伸冤!’
你惨遭毒手的当天晚上,你的寡母就真做到了:你遇险的凶梦。老人家被吓醒了,一直瞪着双眼熬到天亮。可惜没有儿子好用,便捎信让你的两个姐姐回家商议。可悲的是,她们还没有到家,你的凶信就真的送到了老人家的面前。老人家的天空是霎时崩塌了,等你的两个姐姐到家,也只能是娘三个哭成一团。
后来还是你的大外甥拿得主意:先来奔丧,等到看出破绽了再说。
那天他们到了董家,老董的介绍是:你夜里一个人不知道到后园荷池边做什么,却不幸的跌入池中,溺水而亡了。——有很多邻里,家里的下人都见过当时的现场。也真就有好多人做证,真的是这样------
董家是一片混乱。他们十点以后也没人来招呼吃饭,几个不懂事的孩子都被饿哭了。他们想看看你的遗容,却一直有人帮着推脱拦阻。他们实在忍不下去了,起身离去,又被董家的亲友们软磨,硬拉的留了下来。
又是两三个小时过去了,买菜的依然不见踪影。他们才忍无可忍的留下不许安葬,等着报官检查的话,然后:愤然的离去。
回去后,你的大外甥,便马不停蹄的投亲托有的花钱请来一帮打手帮忙,就立即的又返了回来。他们再到董家已是夜里十点多了,帮忙的邻里,探望的亲友都已离去。老董突然看到来了这么多人,虽然是心里有鬼、心虚,可是依然壮着胆子阻挠他们验看。你大外甥的怒火终于暴发,上去和他玩命了。
老董是在吃了两记耳光后,才乖乖的说了一切------
口说无凭,又找来了纸笔,让他写了下来。你外甥便拿着这个证据,去把他给告了。第二天官警便上门了,验看了你的伤痕,于老董所述的无误后,才把老董抓走。老董杀妻的恶行也就在乡里传开了。
只是有一件事,我始终就想不明白:你既然有那么强烈的,生的*,又知道老董已经起了杀你的歹心;你怎么就不离开他,离开那个险地哪?这怎么,也是没法和你的才智相符的呀!今天有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一定要问问你本人:这到底是为什么?”
孔蕊失去了笑容,叹出了一口气:“当局者迷呗!一来是舍不得我的一双儿女。二哪,我也舍不得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这个家呀。第三点,可能才是主要的:就是我对老董还抱有幻想!总以为,那么多年的恩爱夫妻,他就真能狠心到一条生路也不给我留下吗?
还有啊,我对自己能力的作用也估计的过高了:总以为自己知道我们的爱情已然死亡,已经明智的不在过问他的一切了,就是想亲眼看着孩子的长大,该不会招来杀身之祸了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