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斗胆,陈家跟王家一样,是百年大族,陈家的根基又深。若能同陈家结亲,对咱们王家是百利而无一害。陈家教出来的姑娘想来也能当得我王家的族母。可林家那丫头,上头没了父亲,也没有兄弟姊妹,日后怎么能让王家众人信服?”王成仁的视线微微避开老父眼里的怒火,语气却十分坚决。
王老太傅气得一翻身站了起来,手指着王成仁的脑袋气骂道:“你当诚意伯府是摆设?你姑母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林家那丫头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无论哪样都能当得起王家族母!她背后是没有多少助力,可她有本事,她身后还牵着诚意伯府,那对我王家是最好不过。林致远做事老实中庸,崇安侯府在京城里不显,可正是因为这份不显,那丫头也不用为林家顾忌太多!她才能一门心思为王家筹算!陈家是好!可陈家跟哪位皇子走得近,你不知道?我王家要的是一心为夫家谋算的族母!你把陈家的女儿娶回来,你让她向着陈家还是王家?你是想看着五郎拿王家的百年基业去赌?” 一番劈头盖脸训了下去。
王成仁手握了握,忍着胸口的气闷反问道:“父亲当初不是连卢家的亲事都同意了,如今却忌惮陈家……”
“陈家能跟卢家一样?四郎能跟五郎一样?”王老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
“父亲太过谨慎了!”王成仁梗着脖子顶了一句,同样上了气头。
父子两个一时间都有些气急了,四目相对,怒火四窜。
外头候着的小厮忙退出去寻了王烁,又大致说了情况。
王烁心里苦笑一声,急急忙忙地往王老太傅的院子里奔去。到了门前才瞥见两位长辈相对而坐,却都拧着脸不说话。显然是气急了。
“可真赶巧了,我正有事寻祖父和父亲说呢,没想到您二位倒先聚到一块儿了,也省得我再跑路。”王烁笑着跨进了门,朝院子里沉默的两人笑道。
王老太傅哼了一声,朝王烁问道:“出什么事儿?”
“祖父别担心,没出事。今儿陈老六非得拉了我去喝酒,我想着盛情难却,略聚一聚也无妨,哪知道这么凑巧就碰见三皇子了!好容易我才找了个由头躲回来。”王烁笑得轻松。上前替王老太傅捶着肩膀,又朝王成仁笑了笑。
王成仁脸色僵硬,瞥了眼王老太傅。又看了看王烁,良久才叹了口气,起身要去扶王老太傅。
王老太傅气闷地一甩手,大步往屋内走去,头也不回地朝院子外候着的小厮吩咐道:“把椅子凳子都搬回来。”
王烁见父亲尴尬。忙朝王成仁暗示,这才跟着王老太傅进了屋。
“你老子白长了一身年纪!眼睛就盯着面前那点东西!简直是鼠目寸光!”王老太傅点着王烁,气闷地哼了一声。
王烁忙笑着上前扶住王老太傅,笑道:“父亲说话直,祖父又不是第一回知道,横竖父亲是您儿子。有什么不妥,您该训斥的就训斥!回头父亲想明白了,自然就来请罪了。”
王老太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朝王烁摆手笑道:“算了算了,我老了,也懒得管那么多。你父亲不同意你和林家那丫头的亲事,你自己去跟他说吧。”
王烁心里早已了然,朝王老太傅眨了眨眼睛。笑道:“祖父以为我刚才那番话是白说的?您没看父亲的脸色都不大好了。哎,一会儿我就劝劝父亲去。”
王老太傅一怔。随即了然,拍着王烁的肩膀笑骂道:“混小子!”
晚间,王烁到王成仁书房去了一趟,父子两个关在屋里说了好半天的话。
隔天,林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刚洗漱好要用饭,外头婆子便来报,说王烁来了。林晚脑子还有些蒙,随后才反应过来,忙匆匆咽下半碗粥,这才领着丫头去了客厅。
林晚进屋的时候刘氏正笑容满面地同王烁说着话,见林晚来了,忙笑道:“我想起屋里头还有样东西,昨儿听五郎母亲提了提,正好让五郎带回去,晚姐儿先陪你五哥说说话吧。”说罢也不等林晚反应,笑着出了门。
王烁目光在林蛙身上流连片刻,眼神明媚温暖,带着一丝欣喜。他有好长一段日子没见着她了,小丫头又长高了些,脸也瘦了,也,更好看了些。王烁心里一片温软,声音轻柔地朝林晚笑道:“你昨天及笄,我也不好过来,今天来把礼补上。”说着便从袖子中抽出一个方形小盒子,递到了林晚跟前。
林晚惊得往后退了一步,盯着盒子怔了片刻,抬头望着王烁,正色道:“多谢王五哥,可我收这个,不合适。”
王烁也不恼,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一分,手指拎着盒子在手里转了一圈,转身将那盒子放在了桌前的一堆礼盒旁,回过头来对林晚轻轻笑了笑。“这些都是寻常物件,母亲让我带给姑母的。”
林晚无可奈何地蹙了蹙眉,有些不赞同地喊了一声:“王五哥……”
王烁笑意盈盈地看着林晚,心跳因这声“王五哥”却陡然加快了几分,温软从胸口开始蔓延,这股柔情一直漫到了手指尖。王烁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晚的脸颊,突然轻轻伸手替林晚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手指若有若无地擦过林晚的脸颊,见林晚脸红得厉害,王烁眼里的笑意更加明媚,忙收了手,声音里都是温柔笑意:“等过了四月份的殿试,母亲就来提亲。”王烁顿了顿,突然低了头,朝林晚凑近了些,柔声道,“阿晚,你可愿意?
林晚被王烁突然的话惊得连连倒退,瞪大了眼睛看过去,心里也有些发慌。她对王烁有好感,也正是因为这份好感,她才不愿意嫁给他。这样温柔阳光的少年,她更愿意同他像朋友一样相处,而不是成为夫妻后再因为求而不得而成了怨偶。
可是除了王烁,她现在还能有更好的选择吗?更何况……林晚脑子里闪过卢俊昭阴沉的脸,心里无力地叹了口气,她要避开卢家,最好的法子就是赶紧定亲!也省得那死黑脸回头再来找她麻烦,让她嫁给他!
林晚正尴尬着,忽然听得刘氏在门外咳了一声,这才松了口气。
刘氏笑眯眯地进来了,手里拿了个盒子递给王烁道:“里头是些药方子和宁神养气香料,五郎带回去给你母亲吧。”
王烁忙双手接过道了谢,目光在林晚脸上逗留片刻,这才告了辞出门。
刘氏笑呵呵地送了王烁,回来盯着林晚一直笑,正要说话时余光瞥见刚才王寿带来的各色礼盒旁一个样子精致刻着朵莲花的小木盒,“咦”了一声,拿起来打开瞧了。这一看,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拉过林晚,指着盒子里小巧精致的珠花笑道:“刚才还没看见呢,是五郎放在这儿的?这颜色趁你正好,这孩子也真有心。”
林晚尴尬地跺了跺脚,嘟囔道:“哪有这么随便就送姑娘家东西的,不成私相授……”话还没说话,林晚猛地想起自己收着的两枚玉佩,一时间气闷地捏着手指不说话了。
刘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敲着林晚的额头数落道:“就知道乱说!哪里就这么严重了?五郎这东西是交到我手上的,母亲再给了你,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儿!年纪轻轻的儿郎,要没有这份心思,母亲才会纳闷呢!”刘氏说到此,轻轻揽住林晚叹了口气,“五郎刚进屋的时候明明白白透了一句,说殿试后就来提亲。五郎对你,能有这份心思,母亲就放心了。哎,上次寂悟大师说你这亲事不宜早定,如今你都及笄了,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定……”
林晚听着刘氏念叨,心里微暖,轻轻握着刘氏的手,思绪也跟着散开了。
她与这个世间本就陌生,可是这个世间她有母亲,有外婆,也有真心待她的朋友,她不能奢求更多了。她的婚姻,她先前早想好了,她只要能够从从容容地过自己的日子就好。她不去管她未来的丈夫是不是纳妾,是不是有通房,只要她不看见她们就好,她可以打发她们离她的院子远远地,不去想就行——林晚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她无数次地劝自己,可如今想来,心里还是堵得慌。她得贤惠大度,得学会像这个世间的所有女子一样,平静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同别人欢好。既然如此,她从最开始就选个自己不会投入感情的人就好了!
可是王烁……林晚看着躺在盒子里的珠花,耳边回响着王烁轻柔的低语,一时间又想到王家百年的根基,心里渐渐被愁苦掩埋。
嫁给王烁就意味着她得收起自己所有的小心思,得一辈子装着从容大度,得时刻不停地替他替王家筹划——不论她愿不愿意!王烁是王家未来的族长,在一个合格的族长眼里,家族永远比妻子重要。他是王老太傅手把手教导的,如今年少,他能对她爱意缱绻,可几年后呢?他会成长,无论是外头还是王家,都会推着他成长……
林晚心里一阵苦涩,她还是没学会在这个世间女子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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