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卢卡斯打算去找那个名叫马洛的老头问一问。
这是他多年以来当“称职学生”的经验,遇到不会做的作业或者问题,干脆就跑去问布置作业的老师。
即使最后不能把作业完成,也在对方面前表现了一番,刷了一波存在感,对方就会“看见你的努力”,从而得到了和完成作业差不多的效果,甚至可能可以赚到一点平时的“印象分”。
反正最近游戏连跪得厉害,他也不太想玩了,就把这当成一种特别的散心方式吧。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卢卡斯按照马洛在课堂上留下的联系方式联络了过去,一般来说,老师留自己的联系方式也就是个意思意思,也没指望学生真的会来联系,而学生也一样不会把这联系方式当真,真的就跑去联系老师,除非是期末要挂科了,或者绩点过不去了。
可马洛居然很快就给了卢卡斯回应,知道了他想要来请求指导后,立刻就给出了一个时间和地点并询问他有没有空。
其效率之高、回复之快,简直是超越了99%的,会随时跑去洗澡然后把你屏蔽的“女神”,甚至能超过不少拉他开黑他还要和女朋友墨迹半天的“哥们儿”,并且有趣的是,这样的“哥们儿”往往是在追上面的那种“女神”。
为了学分考虑,对方这么赏自己脸,自己也不能给脸不要脸了,卢卡斯也是立马客客气气地答应了下来,抓起了床头柜上的书,带上了笔和本子就出去赶地铁了。
但对卢卡斯来说有一件事情还是比较尴尬的,自己的那课本比那电视节目上帅气小生的脸还干净十倍,别说是笔记了,就连那种上课打盹用笔戳出来的黑点都没有的,毕竟这本书他昨天晚上才第一次翻开。
虽说其他学生的情况肯定也没有比他好多少,但这跑过去请求指导装热情好学的学生时,被发现这洁白如新的课本还是会很难堪的,这总不能用自己“爱护课本”来解释吧?
于是卢卡斯临阵磨枪,拿起笔开始在这本书上勾勾画画,把自己觉得差不多可能有点重要的考点给勾下来。
一开始他以为在地铁上干这种事情会像个聚光灯下的小丑,结果后来才发现这是他太自作多情了,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完全就没人鸟他。
马洛老师约定的地点是在一处乌尔贡公园里,这个地点卢卡斯心中还是挺满意的,比起咖啡店之类的地方,这里比较省钱。
穿过乌尔贡的巨大雕像,卢卡斯在公园健身器材旁边的凉亭里看到了马洛。
装着好学生笑着打完招呼,卢卡斯表明了自己的来意,也向马洛说明了自己这次想要研究的现象。
他其实有点犹豫要不要换一个问题,毕竟马洛这个样子看上去就挺像他的外号“出土文物”的,抽象玩梗这种东西对方估计完全不知道,甚至还可能因为这个问题把自己“教育”一顿。
没想到马洛虽然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
“你的名字是叫卢卡斯吧?”马洛微笑着说,“我对你有些印象,我记得课堂上大家都在吵闹时,只有你是一个人安静的在后排埋头苦读……”
卢卡斯尴尬地像是被曹操称赞是天下唯二英雄的刘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天空中来点雷电掩饰自己的窘迫。
他应该不是喜欢安静,只不过是朋友少罢了,因为在打游戏红温的时候,他和队友的互相问候比那晨读的声音还要嘹亮。
“你的这个研究对象很好,因为我其实也对这方面进行过一定的研究。”马洛似乎没有察觉到卢卡斯的表情变化,自顾自地说道。
“我可以把我研究出来的一些结论,或者是一些想法告诉你,但这只能作为一种启发,你不必全盘接受,更多的答案我觉得应该是由你去亲身调查和感受。”
卢卡斯一个劲地点头,按照他多年的经验判断,只要在马洛面前听完他无聊的长篇大论并把他哄开心后,自己的平时分应该就有保障了。
“根据我的研究当中调查得到的一些结论来看,其实在你注意到的这种抽象玩梗背后,更深一层次的原因是一种解构主义文化,或者是一种后现代性的叛逆。”
卢卡斯感觉自己应该快要听不懂了,可马洛却好像知道这点一样,开始找一些鲜活的例子对这些深奥的术语进行简单的解释。
“后现代性的叛逆其实很好解释。”马洛微笑着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老师讲的东西很无聊?”
卢卡斯汗颜,他只能给对方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而不敢具体回答这个问题。
“这其实很正常,当所谓的老师、大人、权威,他们口中讲的东西和你实际感受到的东西出现差距时,或者你觉得他们说的东西没道理时,这种叛逆性就会产生。”
马洛继续说道:“他们的观点和强行灌输的观念让你感到无所适从、不想接受,那自然会产生叛逆性,但由于对方是权威,是主流,是你无法明着去反对的人,这种叛逆就会变成一种解构对方话语的形式。”
“一个简单的例子,在小学或者初中的时候,学生大多数处于一个不成熟和叛逆的高峰期,这个时候他们有一种最喜欢的活动,那就是去模仿并修改大人的讲话,或者是修改一些原本很主流叙事的歌曲歌词。”
马洛拿出了一份资料,上面是对很多处于叛逆时期的学生流行文化统计,卢卡斯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种统计调查。
“比如他们会自发的把一些很正确的歌词改掉,传唱成一种很叛逆的内容。”
资料上,原本有一首歌的歌词是“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而在不同的学生群体当中,这个歌词都遭到了解构,也就是卢卡斯感受到的抽象玩梗。虽然各个地区的修改解构方式有所差异,但是大体上都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有同样的叛逆。
没有老师能找到“始作俑者”,因为这更像是一种自发性的群体行为。
有的歌词被改成了“太阳当空照,我去炸学校”,后面还有大段更为叛逆的创作。
马洛拿出了很多的例子,在看见“你的头,像皮球,一脚踢到百货大楼”之后,卢卡斯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又感觉自己的这种笑声在老师面前不够严肃,赶紧忍住。
马洛倒是不以为意,继续说明着这种现象背后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