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谢湍意几年前带学生去城里参加比赛的时候,还见过他。
当时这名夫子便是其他学堂参赛的学生之一,因年龄原因,在一众小萝卜头中显得格外突出,因此谢湍意有些印象。
他已经从他们村里的学堂转入城中上学好几年了,童生没考上,家里的条件也不太好,支撑不了他长时间的科考,这段时间正在愁谋生之事,刚好碰到有学堂在招夫子,便考了过来。
打铁还需自身硬,虽然吴正贤觉得在村里当夫子挺好的,但他家小儿子蹉跎了这么多年,还考不上童生,心中很是意难平,也看不上这份活计,因此事先也没有好好的准备。
考试时,参加的人中又有几个表现特别突出的,吴正贤的亲戚也不能放水放的太过明显,于是他家小儿子就这么灰溜溜的落榜了,被其他人捡了漏。
当然,夫妻俩只是好奇并偷偷地讨论了一下,吴正贤这个老狐狸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并不知晓其中的内情。
只看见他有好几天都黑着脸,甚至把怒气迁到了新来的夫子身上。
谢湍意和梁崇成亲之后,便从学堂搬了出来。
学堂里的炕、灶台等各种设施已经好久都没有用过了。
加上盖的年份又久,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破败的地方。
但吴正贤因着小儿子的事儿,并没有及时请人来修理,欢迎新夫子时,也不如谢湍意来的那次那么热络。
好在新夫子年纪虽小,但为人处事却是个通透的,并不因吴正贤的对待而打了退堂鼓。
谢湍意跟他交接学生的课业进度时,私底下把以前用的一些东西留给了他。
包括一小口铁锅、烧水的壶、取暖的炉子、油灯架子、桌椅板凳等等。
不值多少钱,却正好应急,就当给人行个方便了。
那八亩地一共收了两千多斤玉米,九百来斤大豆。
玉米的价格近几年越发的贱了,五文钱便能买到两斤,黄豆的价格倒是波动不大,基本都在七文以上。
除了给庄子里留下一千斤玉米用来喂鸡鸭,剩下的梁崇都卖给了粮商和油坊。
一共卖得八两多银子。
六亩田一共得了一千多斤稻谷,七文钱一斤,卖了七两多银子。
加在一起看着多,不过刨除种子、肥料、人工成本,基本不剩什么。
所以说,光靠老老实实的种地,真的挣不了大钱,还得另辟蹊径。
处理好田地里的产出,又把家里的口粮运到了城里,夫妻俩开始认真地筹划搬家的事情。
谢湍意毕竟才刚考进去没多久,请不了那么长时间的假期,免得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趁着大雪还未完全封山,路也比较好走,夫妻俩干脆就先把家搬了。
新家有些小,只有两分地,用后世的计量单位计算,大约只有一百多个平方。
有一间书房、一间卧房,中间是待客的堂屋,旁边是一间小厨房,带一个小院子并一间厕所。
原先租住的那家人把书房改了一下,改成了卧房给老人居住。
小月儿年纪还小,暂时不能和父母分居,因此先不用预留她的房间。
夫妻俩便把老家书房里的那些矮塌、书柜、桌椅等原模原样的搬了过去,又把书房改了回来。
向麟原先留下的那些家具,则便宜卖给了别人。
租住和自住不太一样,有些东西用顺手了,还是自家的最好用。
主卧的床、衣柜等家伙什,也都搬去了城里。
至于客房里的那些,都好好的用油布盖了起来。
被褥也留下了一套。
毕竟老家是夫妻俩花了很大心血建造的,短期内舍不得卖给别人或者租出去。
日常回来看庄子的时候,也要在这边住下。
便直接留了一间房的陈设。
陈婶子已经辞工回去了,虽然还能再做一段时间,不过夫妻俩如今要搬家,她不太想跟着一起过去,不方便顾及家里的娃儿。
搬家的同时,夫妻俩又请了姜芸嫂嫂和霜竹帮忙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带娃人选,不过看了几个,却都不是很满意。
看来在新人来之前,夫妻俩都得自己带小月儿了。
院子里的葡萄树和柿子树没法动,新家的院子里已经栽了一颗杏树,再栽不下其他的东西。
不过向麟留下的那套石桌石凳倒是没卖出去,等来年春天,可以在上面再搭一个小的葡萄架子,把家里的葡萄藤移过去几根,不用占用其他的空间。
夏日乘凉、看书等都比较方便。
除了打包家里的杂七杂八的小东西,还有衣物被褥等物品,别的倒是不用夫妻俩操心。
谢湍意花钱把这活外包了出去,不管是大件小件,都有人来家里全程服务,直接把家具搬去城里的宅子里面。
三五天便搞定了。
因是买的别人的旧房,搬的也比较匆忙,所以夫妻俩没大动干戈的弄什么搬新家仪式。
简单地在新家请萨仁大婶、托雅、霜竹、黄杜仲等几家人吃了个饭,便这么平平淡淡的搬了进去。
村里的几个小姐妹怅然若失,梁崇一搬家,日后唠嗑闲话什么的,距离就远了。
唯一高兴的便是霜竹,她家离梁崇家只有小半个时辰的距离,往后白天要是没事做,还可以来小姐妹家玩儿,或是约她一起去逛逛街。
梁崇家是典型的学区房,就在县里书院后方的巷子里,离谢湍意任教的学堂也很近。
谢湍意早上起来洗个脸,拎起书袋,几步路便到了。
而且吃饭什么的也比村里方便得多,出门走一段青石板路,便有几家吃食铺子,买个包子、馒头也只是一两文钱的事儿。
顺便折回来给梁崇送个早餐,然后再去上课也来得及。
因着刚从陈婶子手里接过小月儿还没多久,又没找到合适的新的带娃人选,所以搬家之后,孩子一直都由夫妻俩亲自带。
梁崇负责早上和中午,谢湍意下午下学后接过,都很有些心力交瘁,手忙脚乱的。
加上刚搬家,还不太适应新生活,夫妻俩干脆就不做饭了,日常三餐都是买着吃。
因此,梁崇在买菜方面倒没什么实感。
家里有井,水也不用和别人买。
至于柴火,入冬以来,达亚尔大叔每隔几天便要去酒楼里送一回庄子上的鸡蛋,梁崇便请他顺便从村里收一些柴火过来,反正暖房那边也要用。
这是约定外的活儿,因此梁崇又给达亚尔大叔加了些跑腿费,来回的车钱也由她负责。
除了费钱,一切都很方便。
唯一有些不便的,便是处理家里厕所的那些秽物。
说起来,梁崇以前只听说过学阀、官阀、兵阀,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大业朝居然还有“粪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