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之所以猜测纷纭,还是因为他们了解宁和帝的性子,他们这位皇帝陛下,虽为人怯懦庸弱,却也算仁厚勤政,
自继位以来,如无大事或意外发生,不论是朝议还是宴会,亦或是祭祀等重大国事,他都会亲自参加,无论寒暑。
余外,他的勤勉还表现在政务上,臣工们早上递呈的奏章,总能在下午发回原处督办,并且是不假人手的亲笔批红,可见其勤恳。
今日因病缺席饮福宴还是继位以来头一回,毕竟几日前还好好的,忽然如此,怎能不让他们多想:是不是他们这位皇帝陛下要不行了?
当然,他们之中的争权谋利者或许并不关心皇帝身体如何,然而一旦攸关他们的利益时,便恨不得皇帝能够长生或者立马死去。
因此,这群精于权谋的投机分子们,势必会参与进夺嫡之争中,以此在新皇跟前挣一个从龙之功,从而享受荣华富贵。
当下朝堂派分三党,以太子党和八爷党斗争最甚,这等时候皇帝一旦发生点什么,最后花落谁家,鹿死谁手都不一定。
但这些尔虞我诈的斗争最是肮脏,沈星乔淡泊权利,并无兴趣了解哪个势力是谁的拥趸,哪个势力又是谁的死忠。
她现在只希望宴会能赶快结束,宫廷宴会拘谨约束,从小在村里野惯的她,即使已经参加过几次宫宴,却依旧不习惯。
就在她觉得垫子有牙咬她屁股时,正准备午睡的周清月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她走上前惊问道,“表姨,您火急火燎的,可是发生了何事?”一边说话一边将人搀扶坐下,然后斟茶,“您先喝茶,不用着急。”
茶似乎有些温了,转头吩咐白术,“你去准备一壶热茶来。”白术闻令而动,“好的姑娘。”
金淑芬气喘吁吁端起那杯茶水,也顾不得是烫是凉,便一饮而尽,接着抚膺长舒一口气才终于开口,
“当然是急事啊!还是与你有关的急事!”说着,眉头和额头已经开始打架。
她的急事?近来她除出诊花府以及调试药膳外,几乎无事可做啊,如此又何谈一个急字?
只是见她火烧眉头,便真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蓦然周清月也有些急躁,于是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去火,“那您说,我都听着!”
金淑芬方才一路疾驰,现在心口上的气还没喘匀,肩头随着喘气的动作起起伏伏的,见小姑娘一脸懵看着她,便笑道,
“傻丫头,表姨说的就是你的婚事啊!五月二十五日的婚期,现下都三月了,再不准备起来,恐怕时间不够!”
闻言,周清月顿时放下心来,原是为这事儿来,可转瞬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而后不住地快速跳动着,她和她要真正在一起了吗……
“这事都怪表姨大意,几个月疫情,你说我都这么闲一个人了,还愣是忘记你和星乔的人生大事,
若不是你师父提醒,恐怕真要临时抱佛脚了,这不她方才就和提了一嘴,我就急忙忙来找你了……”
两个人现在是她想她的,已然想入非非,她说她的,说得舌头打结,彼此间一静一动,互不干扰。
金淑芬说了许久话也不见小姑娘应声,便移目一瞧,孰料清月竟脸红了,她伸手在她眼前摇了摇,“清月,清月……”
见她依旧愣神,便又笑道,“可是觉着紧张?表姨和师父都是过来人,知道如何操办,况且阿萧和国安的婚礼你也瞧过,无须担心。”
周清月终于回过神来,神色羞赧答话,“表姨我不曾紧张,也没有担心,您也说了,您和师父、阿萧姐姐都经历过,
再说了还有顾管家在呢,他可是一流的管家,婚礼操办对他来说肯定不难。”金淑芬宽慰地笑笑。
话语间,白术也端着茶进来,闻言也终于明白了,“原来金姨说的是姑娘和少爷的婚事,吓得我以为金姨要说那些不详之事呢。”
金淑芬听她的话,不由斜着眼看她,语气无奈又带着嗔怪,“你这孩子……”只见她对着自己嘿嘿一笑,而后吐舌头做了个俏皮鬼脸。
她回眸看向清月,“既如此,那我与你师父她们先做个章程出来,那时你和星乔再看看,需要补充些什么。”
周清月听她的安排,却有自己的想法,她明眸灵动,像是冒着星光,“表姨先不急,我想听听阿星的想法。”
听她活泼的语气,金淑芬不由笑了笑,“也好,你们少年人有少年人的想法,我们这些老东西也不过多干预了,
反正此事不是旦夕可成的,咱们也不急于这一时,那你和星乔先商量着,到时候咱们汇总,再拟章程。”小姑娘乖乖地点了头。
金淑芬通知完这件事后,便觉得浑身轻松了一些,她忽然站起来,“好了,多的我也不说了,我先回去和阿济姐姐谈一谈,便先走了。”
“好,表姨慢走。”待将人送出院子,周清月才转身往屋子走去,“白术你来,”她勾了勾手。
白术碎着步子快速靠近,踮着脚附耳靠近,“姑娘你说!”那模样神神秘秘的。
周清月见状不禁好笑,顺着她的动作靠近她耳边说道,“你到马房去问问,接送阿星的马车回没回来。”
她重重点头,神情认真,“好的姑娘,我这就去!”
“姑娘,我回来了!问了马房管事,少爷坐的那架马车不曾回来,您问这事儿干啥?”
集英殿里,沈星乔抓着筷子在酒杯里摇来摇去,接着又端着酒杯转来转去,幸好她坐在第二列,并没有大人物关注她的行为。
谢晖偶尔会转过头来关注她一下,但他老人家现在比较忙,因为宁和帝的突然缺席,导致好些臣子上来找他凑热闹。
幸好时间缓缓过去了,快到申时(下午三点)的时候,这场饮福宴才终于结束,与大家一同高声拜谢皇帝,而后随着人流离了大殿。
出宫路上,她本想与谢晖一起的,但谢晖让宁和帝找去了,无奈只得一人离去,不想却在宫门处遇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
此人正是安平郡主,只见她总是回头望,也不知看什么,但动作莫名有些慌张,眼神里还有些烦躁,那脚步更是快得连身后的丫鬟也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