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在听说太子谋反后,惊得直接晕了过去。好不容易凭借自身意志醒来,又被潜入殿中的皇后拿着匕首挟持。
他此时身体虚弱,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浑身发抖:“何怡,你这个毒妇!”
“闭嘴!”
皇后显然也十分厌恶圣人,手上没有一点留情地压下匕首,刺破了他脖颈间的肌肤,流出一缕鲜血来。
感受到颈间刺痛,圣人猛然住口。
事已至此,太子再无翻身之机,那头的柳承明瞧见这一幕,便装得孝子贤孙,佯作关切。
“都不许动手,以免此妇伤了圣上!”
太子明白皇后是在为他争取时机,捂着身上剑伤,往她身边靠去。
父母子三张相似的脸挨在一处,倒显得父慈子孝。
如果忽略圣人脖子上那把匕首的话。
皇后开口:“贤王,让我们平安出城,我自会放了圣人。”
贤王眼眸微眯:“我如何信你?”
皇后不为所动,只是将匕首又压深几分:“信不信由你。”
眼看这疯妇是真动了杀心,被挟持住的圣人一动不敢动,安抚道:“出城而已,朕答应你就是。”
他扬声命令:“都散开!”
贤王与淮王相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后,挥手命府兵让出道来。
见状,太子握了握手中剑:“娘娘,快走!”
东宫的残余兵卫护着太子与皇后,警惕地从人群中行过。
就在此时,一支利箭犹如闪电般急速,自暗处急急射向皇后。
这变故令皇后等人大惊,来不及反应,便见那飞箭要射中自己心口,她眼神一冷,就要用手中匕首将圣人喉颈割破。
就算是死,她也要拖个人给她陪葬!
匕刃深陷圣人肌肤,而那支羽箭也眨眼间就要射穿她胸膛。
就在箭只离她一步之遥时......
一道身影从旁冲出,挡在了她的面前,以身拦下那支要人性命的羽箭。
箭穿过那人心口,温热的鲜血溅出几滴,射在皇后呆愣的凤眸中。
她一只眼鲜红,一只眼带着茫然无措。
倒映着身前人的一双杏眼。
看清挡箭之人的面容后,皇后只觉从头凉到了脚,手上力道也渐渐松开。
圣人见状从她手中逃脱,惊魂未定地被武德正护着逃回甘露殿,紧锁殿门。
这支箭太过突然,以至于除了皇后,所有人都看向羽箭射来之处。
夜风掠过,吹动众人的衣角。
只见不远处,一道身影出现在夜色中。
她身穿赤色朱雀凤纹锦背子,配宝花缬纹降纱裙,膊覆敷金绘彩轻纱帛,脚踏翘头履;翻刀髻,涵烟眉,牡丹额钿。
手握长弓,缓缓踏阶而上。
神色自若,淡定从容,宛若在这染血的宫中闲庭信步。
只是她身后的一众火神军杀气腾腾,气势磅礴。而本该入宫接应太子的何牧一众,被押着跪在人前。
抛去长弓,拔出宝剑,柳姒指着太子淡淡开口。
“拿下。”
短暂的休战因她的出现而结束。
众人重新投入战斗中,除了甘露殿前,脚步沉重的皇后。
“哐当——”
手中匕首滑落,皇后身前中箭的永宁也应声倒地,她顺着力道跪下,堪堪抱住永宁的身体。
嗫嚅着,艰难开口:“我不是,不是叫人送你出宫吗?你回来做什么?”
永宁躺在她怀中,唇角含笑,抬手擦去皇后眼角的泪水,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咳出一大口血。
鲜血瞬间染红她的衣襟,像开在地府里的花。
绝望又美丽。
“咳咳,嗬,嗬......”
皇后手足无措地想擦去她唇边汹涌而出的血,可是擦不完,那些血就像是没有尽止,不停地流出。
“你怎么这么傻......”
想像往日那样去责怪自己这个幼女,半天却也开不了口。
永宁看见皇后眸中的痛恨与悲伤,露出个满意又得逞的笑,随后猛地揪住皇后衣襟,用尽力气开口。
“我......嗬,我......”
知道这怕是她们母女间最后的遗言,皇后眼前模糊,痛苦地低下头,将耳朵凑到永宁唇边努力地听着,哽咽道。
“如娘你说,娘娘听着,娘娘听着。”
永宁攥着皇后衣襟的指节泛白,声音断断续续。
“娘.....娘......我恨,恨......你......”
我恨你。
听清她的话后,皇后浑身僵硬,衣领上的力道也随着这句话说出口,而骤然消失。
再看向怀中的永宁。
她已然闭上眼,唇边挂着笑,没有了气息。
好似能在皇后眼中看见悲伤,看见自己的身影,说出那句透着刺骨恨意的话。
对她来说,就算是死也高兴。
翻江倒海的悔恨将皇后湮没,她抱着永宁的尸身,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如娘,你睁开眼,娘娘错了,娘娘错了,你睁开眼看看娘娘呐!”
可是无人回应,她的悔悟也在此刻显得分文不值,无足轻重。
随庄别辛匆忙赶来的庄慕仪看见这一幕,忿然作色。
他身上还穿着囚衣,大步跑到皇后身边,将她用力推开:“滚开!”
而后抱着永宁的尸身,悲痛欲绝。
血战中的太子如今不过强弩之末,他浑身是伤,眼中阴鸷狠厉:“娘娘,儿带你杀出去!”
满身是血的皇后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喃喃摇头:“不必了。”
“我们逃不出去了。”
就算逃了出去,凭眼下这光景,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她在后位二十几载,绝不允许自己后半生像一只鼠妇般活着。
太子仍不甘心,阴冷环视将他们团团围住的敌人:“那也要试一试才行。”
说着,他提剑要再迎上去,却感觉背后一冷,紧接着腹中就是一阵剧痛。
“嗤——”
冷剑被身后之人拔出,又再次刺进他血肉中。
太子吃痛跪倒在地,露出暗算之人的身影。
淮王自他身后走出,拔出带血的剑,将他一脚踹翻,仅剩的一只眼里满是仇恨。
“你千不该,万不该,派人去杀了芸娘。”
祸不及家人。
他们兄弟俩的争斗,何苦牵扯到妻儿。
倒地的太子盯着淮王,目眦欲裂,眼中的恨意仿佛能滴出水来,似乎不相信自己今日将要命丧于此。
淮王垂眸看他,剑尖抵在他心口,干脆利落地刺了进去。
至此,谋逆作乱的太子被彻底诛杀。
那些群龙无首的东宫卫,也立刻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不过太子虽死,但今夜还不算彻底结束。
柳姒之前跪了一天一夜,膝盖伤得厉害,白日里只养了几个时辰,如今走起路来还是很疼。
方才那几步看着没什么异样,不过是她作为上位者,自知不能在臣下面前露丑,才咬牙坚持。
如今见事成一半,她松了力道,倚在平意怀中。
柳承明见状,收了剑走到她面前,眸色不明:“小姒,你腿伤......如何了?”
那夜宛吟园中的一番话,让他再也不敢轻易出现在她面前。
柳姒明白他在躲什么,只做不知,与他的见面除了上朝外,几乎没有。
于是浅笑,态度如常:“谢三哥关心,并无大碍。”
柳承明暗自松了口气,也故作轻松问道:“桓王与孙将军那边呢?可还顺利?”
桓王今夜并未入宫,而是先一步去了太子妃的母家,也就是郭太保的宅邸,将郭氏尽数拿下。
孙悦怀,则按柳姒的计划,带着火神军赶往颁政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