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果然从大街上驶来一辆闭蓬马车,车帘被掀开,露出一位黄巾勇士的面孔。
他与其他黄巾士兵不同,肩上披着黄色披风,腰间束着黑色坚甲,腰侧别着一把精致的短刀,那刀身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闪烁着寒光。
从他的脸庞可以看出,这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兵,眼神中透着冷静与果断。
“上车吧!”他走下马车,站在一侧,右手指向车厢,语气不容置疑。
“你,不能去,只需要他!”没等史阿靠近,他的手掌已经挡在史阿的胸前,阻止了他的靠近。
史阿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按理说他应该能反应过来,但对方的手掌竟然能在瞬间逼近他的胸前三寸以内。
“你回去吧,等我消息!”郭嘉踩上车蹬,回头对史阿说道。
史阿不甘地望着远去的马车,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马车在崎岖不平的大道上行驶了半个时辰,最后缓缓停了下来,车帘再次被掀开,眼前是一座高大雄伟的城墙。
虽然不清楚具体是哪个城门,但可以肯定,他们仍在城内。
“上去吧!”那名黄巾短刀客指了指通往城墙顶部的台阶。
台阶上的石板早已被岁月磨平,表面光滑如镜,郭嘉小心翼翼地踏上台阶,大约登了九十几步,随着高度的增加,视野逐渐开阔。
他竟然看到城外四野的风景,对面四五里处,朝廷军的白色军帐像蒸馒头一般堆砌在青黄不接的地平线上,显得格外醒目。
“进去吧!”随后跟上来的黄巾刀客抬头指了指城楼上的阁楼。
阁楼雕花木门是开着的,隐约能看见里面的摆设。
郭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去,跨过门槛,阁楼内部陈设映入眼帘,摆设简单,靠门对面中间有茶桌,两边是巨大的木椅,围着茶座四周分别放置着十数把胡椅。
此时有一个身影,背对着奉孝,那人身形高瘦,想必便是要接见自己的人物。
“郭川?”那人嘴里喊着郭嘉的名字,缓缓回过头来,一双锐利的眼睛似乎要把人看穿。
“张梁将军帐下吏郭川在此!”郭嘉报出正名。
“呵呵,嗯,娃娃,有股子硬气,还知道报我的大名!”那人冷峻的表情瞬间随和起来,露出半点笑意。
“您便是...”说来也是,都说自己是张梁将军帐下记事属吏,可是来了快一个月,硬是没见到过张梁本人,这么说来,对面这个人便是。
“我就是张梁,大良贤师的亲弟弟,排行老三,娃娃,听说你读书不少,写得一笔好字,军中不少将领都找你修家书,可有此事?”在张梁看来,对面站着的就是个十三四岁的瓜娃子,若不是当今乱世,想必这家伙还在私塾读圣贤之书。
“在下稍懂些笔墨!”
“年纪轻轻,谦虚谨慎是好事,不过,我这里有件大事要托你去办!”张梁不想浪费太多时间,于是直奔主题。
“愿为将军效劳!”除了这么回答,没有更好的答案,瞄一眼身后黄巾刀客,那家伙的一只手掌始终没离开过腰间刀柄。
从小叔父便教导自己,和陌生人说话,每一句都要格外小心。
人生处处是陷阱,一步走错,陷进去,便可以重新开始。
“很好,很好,我算是找对人了!”张梁拍掌称赞。
“可是,我让你做的事情,不可与任何人讲,一但有半个字放出风去,要么舍弃你的嘴,要么留下你的命,还愿意去么?”画风瞬变,张梁抽搐着脸部肌肉,像个疯子一样压低声音叫喊。
他像一头野兽,正准备张开血盆大口,准备食人。
“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定然会办到!”自己被逼到这般地步,只能赌一把,郭嘉处变不惊。
“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把门带上!”张梁警惕地望着门外,随后吩咐黄巾刀客,那刀客像只乖巧的小狗,耷拉着耳朵退出门去,随手合上木门。
除了光线从门窗镂空处射进来,没有其它任何声音。
“那家伙快不行了,你当然知道我说的谁,可是他还没有决定由谁来继承天道,是我张梁,还是我那可敬的二弟,你知道嘛,我心里没有底!”张梁突然在一个陌生的少年面前展现出他柔弱的一面,脸上表情痛苦,无助。
甚至除了眼前这个外人,没有人能够听到来自他内心的踌躇。
作为一名三军统帅,他无法向身边的人展露自己阴暗的那面,因为那样做,会直接影响军心,或者被心怀不轨的人捉住自己的弱点,给予决定性一击。
这是他不能允许的。
眼下,事情似乎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我需要他的一纸让位诏书,以及大良贤师的玉印,这些东西他一向都是随身携带,而做为他的兄弟,我不能强行逼迫”
“况且我的大哥身边一直有六位高深的同修护卫,我甚至都不能单独和他见面,这件事情很难办!”张梁摊开双手,似乎有件唾手可得的东西摆在面前,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隔开。
可得而得不到,是一种痛苦。
“我需要你,郭川,替我接近他,探听他的真实想法,然后告诉我!”随着对方的生命接近尾声,一些重要的遗留事项自然需要考虑,而承接和传达是最重要的工作。
他了解他的大哥,和他一样,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那六名护卫,只是王者身边的兵马俑,如同死尸一般,他们是绝缘体一般的存在。
所以,需要一个让人毫无戒心的人接近他。
“他喜欢写笔记,记录身边发生的事情,可是现在,几乎拿笔都是问题,所以,你可以补这个缺,为他执笔!”张梁早已谋划好一切,甚至关键的切入点,都已经想好。
“将军,可我昨天还看见大良贤师的大轿在街上昂扬奋进,一摇一摆,那不是一个病体能够驾驭的轿子!”奉教有些不敢相信。
“那不是他,只是为了鼓舞民心和兵心罢了,你看到的是一副空壳!”张梁有些得意道。
“这么说,真正的大良贤师已经病入膏肓了?”
“是的,他可以解救万民,却唯独救不了自身,是人终究有一死,但是我们黄巾义士的精神永存,需要传承下去,小兄弟,现在只有你,能点燃这把圣火,让他永远传承!”张梁说的有些动情,快步上来,握住郭嘉的双肩。
非常有力的一双手。
“我,可以试试!”